龙葵想到此处,却舒展开了眉,唇角甚至带上了一抹笑,她慵懒地起身,脚步轻盈。
好吧,与他一战原在她的预料中,不过由此衍伸的这种亲密,完全是个意外罢了。虽如此说,她却并未有甚么懊恼怫然的意味,平静地着衣,仍是那身艳丽的红衣,只一个法术便修复如初,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终还是将他吵醒。
她半回过头去,“醒了?”
跋锋寒并不会有寻常人睡醒之后半晌不能完全清醒的举动,他一睁开眼睛,便即刻没有了睡意,偏过头去,入目便是在晨光里着衣的龙葵,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披散在肩头,红衣在窗外映进来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温暖柔和,光洁的肌肤似是泛着淡淡的微光,让那个一向强势的女人似乎有了一种近乎让他恍惚的羸弱。
但下一瞬他便知那种羸弱果然是错觉。
龙葵自窗边走回床边,凑近他,黑发垂下,落在他的胸膛肩膀,微微发痒,只听她低笑道:“这该不会是你处心积虑的吧?与我打一架,然后直接打上了床?”
跋锋寒从容地躺着,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直直盯着她,油然笑道:“若不趁着我战意最高的时候,如何能有这般的勇气?”他伸出手来,摸上龙葵的脸颊,轻轻道:“龙葵,你非是寻常女子,若是平日寻常时候,若非当时你我战意未退,情绪亢奋,你可会与我走到这一步?”
龙葵挑眉,“我以为你会道,只是意外。”
跋锋寒却轻笑:“不是意外,亦非一时冲动。”他勾下她的脖颈,亲吻她的唇,“龙葵,若你心中对我没有半分喜爱,又怎会容我如此?”
龙葵却怔住,差点被他的温情吓到,她并未见过跋锋寒这副温情脉脉,甚至称得上深情的面貌,这样温柔缱绻的吻。
但却只是啼笑皆非:“跋锋寒,我终于相信,你也有过偎红依翠的时候。”
跋锋寒被她的话一噎,顿时暧昧氤氲的气氛散了个一干二净,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会将那些手段用在你的身上?”
“你会吗?”龙葵实则真的不确信,她确实活过许多许多年,看过许多许多或惨烈无比或至死不渝的情感,甚至记忆中有着蓝葵为了哥哥毅然跳下铸剑炉的烈火灼身之痛,有着为了救景天仍旧心甘情愿差点第二次跳入铸剑炉的决绝与无畏,见得太多,她或许对景天有些许好感,或许对重楼感到敬慕,但从来不曾因那种情感而踏出过半分,因确认那些人并不会属于自己。但若真的轮到自己,她才发现她平白做了千年的老妖怪,却对于感情上仍是一片空白,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一个普通人类的时候,或许有过最单纯质朴的心动,但她对于那个人,那时心动的感觉,已然记不起分毫。
见她反问,跋锋寒反倒一愣,随即叹息,“自是不会的。”
“我要如何信你?”
“你又何须信我,若我负你,这条性命你取去便是。”
因他的口吻太认真太平静,她竟是信了。
而这种相信,居然让她心中安然,安然而宁和。
他搂着她静静躺着,很久两人都并未说话。
晨光透过窗棂铺撒进来,只将整个房间都笼进这种温暖。
此时,这诡谲的长安,正在交战的洛阳,天下的纷争,草原的刀兵,都被他们抛去了脑后,偷天剑静静安放,两人眼睫低垂,眉目微倦。
竟是又睡去了。
“他们一定又打了。”寇仲叹气,看着惨不忍睹的院子,“希白兄回来了必然会心痛不已。”
徐子陵亦头痛道:“希白兄最爱风雅,这院中可是有好几株难得的草木,这怒气可如何消。”
寇仲嘿嘿一笑,拍拍徐子陵的肩膀道:“希白兄应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若实在不行,让小猗子赔他几株便是!”
徐子陵听他那得意洋洋的暴发户口吻,不禁没好气地道:“好罢,这院子是龙大小姐和老跋弄坏的,看到时候他们可愿意领王猗的情!”
寇仲一顿,随即垂头丧气道:“多半是不肯的。”但随即又精神起来,“虽是打了一架,但不知结果如何,现两人又到哪里去了?”一边说一边目光不时往客房那里看去。
徐子陵与寇仲并肩走到客房门口,徐子陵正待敲门,却被寇仲一把拉住,只见他鬼鬼祟祟地拖着徐子陵潜到了窗下,偷偷探出脑袋往里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