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也笑,“姐姐你是不知道,有些大户人家,主人家倒是不错,就怕有些恶奴。”
又等了片刻,郭芙正与程英聊天,程英便提醒道,“进了府里可要记得,我现今是你的婢女。”
“那好,阿英你的小字落华,不若我便叫你落华吧!”
“如此也好。”程英点头答应,随即又想起自父母死后,再无人叫自己小字,见郭芙前来探亲,径自又有些感伤。
“呀,你看那边,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她指了指不远的墙头,满脸笑容,情绪倒也还轻松,伸出的一只手凝白如脂,同腕上那只镯子一般颜色,正衬着浅淡光晕,柔若流动的月光。
却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内走出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袭白衫,面貌清秀,他见门外两个妙龄少女,他刚抬起头便撞上一双黑如点漆的温柔眼睛,脸上一红,移开目光就看到那绯色衣衫的少女极美的手腕,就这般愣在了门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默念着,但见那少女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意,眼中却微微有些戏谑,脸上更是火烧一般,掩饰性地掩唇咳了咳,“小姐,老夫人着我来请小姐去。”
郭芙走来,浅笑道,“多谢你啦。”
如此随着这青年踏入冯府。
余姚本在江南,而这余姚的冯府,却非一派温婉,或是冯氏多出入朝堂,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稳重厚实,假山树木,无不带着庄重之意,虽有流水小塘,塘上亭台,叠山理水,但却仍旧一派大气。待得绕过几进屋子,便见一池绿水环绕的小园。
“公子怕是冯家的少爷罢?”程英的问话虽有些突兀,但在这清风拂面的清早,鸟雀啼鸣,兼之她的声音极为温柔,本就不会予人无礼之感,这种话小姐不可问,丫鬟却问得。
那白衫青年看一眼程英的素净衣衫,只衣角裙边绣以白蝶,却极为精巧,莫说是丫鬟,就是寻常小家碧玉,也顶多穿得这一身衣服罢了,但眼角见得程英半边脸庞,秀丽温婉,自是美丽出众,比之他几个姐妹亦毫不逊色,“在下冯昕轶,老夫人便是我的祖奶奶。”
郭芙闻言一笑,如此说来,这位还是她的表哥了。
程英看了郭芙一眼,见她朝自己偷偷吐了吐舌,不禁一笑,这样看来,这冯家人也不算难相处,如果,都是如这般书呆子模样的话。
待得走过长长的复廊,冯昕轶推开一扇极为精致的木格门,领着郭芙与程英进得里间。
屋里飘散着淡淡的檀香,郭芙刚刚进得里间,便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她微一扬眉,带着笑,从容抬起了脸。
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正中的老太太,她的年纪已是十分大了,满脸皱纹,却以一种极为哀伤的目光看着郭芙腕上的镯子,又抬起眼来,仔仔细细地打量郭芙,慈和的面容表情悲戚,眼角甚至渗出泪来——
“是了是了——这孩子长得真像阿衡!”她摇晃着起身,上前便要抓郭芙的手,郭芙赶紧上前一步,扶住老太太,感觉她满是皱褶的粗糙手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掌心炙热,她垂眸,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笑,“——您,便是祖奶奶吧,外婆虽无缘对我说起,但今日芙儿第一次见你,便觉得像是上辈子见过,极其亲切,许是——当真因为这份血脉。”
老太太立刻落下泪来,“阿衡、阿衡,我可怜的阿衡可还好?”
郭芙扶着老太太坐下,自己伏在她的膝边,“祖奶奶,阿芙当是第一次见您,有好些话想说,您先不要激动,身体要紧。”
“好、好。”老太太抚着郭芙的头发,流着泪,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真是个乖孩子。”
程英却已在此刻,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四周人的脸色,她本就心细,把方才进门的刹那,这些人瞬间流露出的神色记得清清楚楚,嘴角却仍是带着清浅的笑,素衣淡雅,虽是一副丫鬟打扮,但那气质容貌,一看便不是丫鬟模样。
郭芙悄悄与她交换一个眼色,她只是微笑,手上一动,郭芙见到她的指尖夹着一枚细弱牛毛的小针,便只进门的时候感觉到的那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劲风绝非错觉——
这冯氏书香门第,想不到也有擅武之人么——
不过,还真是不怎么样的暗器水平,程英现今虽算不得一流高手,但比之寻常二三流却不知厉害了多少,她自己更是能跻身一流,如今这些人算是什么,班门弄斧?
程英轻笑一声,“倒是第一次见阿芙你如此有气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