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处可去,只得来了江南。”他淡淡道,“一呆,就是这几年。”
“阿芙,我是蒙古人,只是做了几年白颜,但我不是白颜,你很在意是不是?”他勾起唇角,“你很生气,我当真高兴得很,只因我知道你,只有你在意,你才会生气。阿芙,你自己可曾意识到,你总是在笑,眼睛却是那么冷,只有看到你在乎的人,才会有些温度。”比如,那个杨过。
“可是今天,你因为我这般生气,眼睛里似乎要着火。”他轻笑起来,“我——是真的很高兴。”
“但是阿芙,就算在江南几年,我依然无法变成南人。”
郭芙低低笑了两声,“我明白。”
白颜轻轻吐出口气,“阿芙,我绝不想再骗你一次。所以必须告诉你,我骨子里,仍是一个蒙古人。”
郭芙也轻轻地答,“我知道。”
天色渐晚,昏黄的日暮在湖面洒下一层金光,笼在湖畔一站一坐的男女身上,温柔宁静。
郭芙沉默许久,缓缓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裙摆,与白颜并肩而站。
白颜看着暮色中灿烂若火的霞光,叹了口气道,“却不想,连这最后的三天,都无法留住。”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小的香囊,因时间太久,香味早已散尽,且几年已过,原本簇新的料子已变得陈旧,可上面的绣纹依旧清晰如昨,可见拥有它的人十分珍惜,他将香囊递出,微笑道,“阿芙,我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你送我的香囊,伴了我几年,已经足够了。如今还你香囊,昔日的事,不必再记挂于心。我救你两次,却骗了你一次,但你我的缘分毕竟太浅。罢了吧。”
郭芙冷笑道,“就知你是这样的人,何必做这种姿态,你以为我是那些个寻常的女子,就会被你此时的温情感动?”她瞪着白颜,恶狠狠地抢过香囊,“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坏人,不要就罢了,明明是你自己要断,却作出一副这样舍不得的样子——给谁——唔!”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那男人拉进怀里,下巴撞上了他的肩膀,好痛!
他的手搂着她,太紧太紧,掌心炙热。
他的怀抱这般温暖而可靠,以致她一时竟晕眩了片刻。
她无法骗自己,她确实,喜欢眼前这个人。
辛十一和阿古勒就站在不远处的树林边,绝听不到那俩人的话,当然,以辛十一而言,也是看不到的。
于是,当他听到身旁阿古勒轻微的抽气声时,他毫不迟疑地举步,阿古勒以为他要上前,还未来得及伸手,就见他退后了两步,转过身去。
大个子很疑惑,问,“怎么了?”呃,这人是看不见啦,主人居然对郭小姐作出这样的事,太轻薄了,幸好她的仆人看不见,如若不然,忠仆必然要扑上去了。
阿古勒庆幸着。
辛十一认真地答,“小姐需要私人的时间。”
……
杨过和小龙女却还未离去,杨过担心道,“那位白兄虽然是蒙古人,但为人尚还不错——”只是,非芙妹良配罢了。
小龙女道,“你若担心,不如跟去看看。”
杨过不过犹豫片刻,摇头笑道,“芙妹自小早熟,小狐狸一般的性子,吃不得亏的,罢了吧。”与小龙女牵马走了片刻,却遇到了匆匆骑马而来的黄蓉并武家兄弟,虽昨日遭郭靖如此训斥,但杨过对黄蓉自消了心结便有好几分亲近之意,黄蓉见是他与小龙女,停下马来,问道,“可曾见到芙儿?”
杨过点头道,“方才在客栈中才见过。”
黄蓉松了口气,“这孩子也太任性了,不过被父亲说了几句,就擅自离家了,此时金轮法王还未走远,她怎可如此大意。”这却是黄蓉误会郭芙了,她当真没把郭靖那几句训斥放在心上,离家——却是为了杀人。
杨过道,“郭伯母,你如今身子不爽利,不如到客栈中去等吧,芙妹过些时候说不定还回来的。”他也是个头脑圆滑心思细腻之人,如今白颜被戳穿了身份,此时他与郭芙必然有话要说,黄蓉要是去了,反倒不美。
郭芙愕然,抬首看了看这个表情温然的男子。他感觉到郭芙的目光,侧头朝她一笑,“到我九岁那年,母亲便去世了,她心心念念想来寻娘家的亲人,于是,我便来了江南。只是我知道,我不来,也须来,只因我的弟弟岱钦也一天大过一天,父亲的正妻,夫人她——担心了,她把岱钦送来了西域,我只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