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笑了笑,温言道,“你再睡一会儿。”
郭芙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心中宁静,安然闭上了眼睛。
伯颜推门出去之时,回头看着郭芙搂着两个孩子睡着的模样,微微笑了起来,门外已是一片残阳如血,明明什么都还未发生,但他与郭芙都知道,这回,真的是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之前他与郭芙都不曾想过这样的进展,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什么重要的人,郭芙只以为她是郭靖与黄蓉的女儿,也仅仅是这样罢了,而伯颜更是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将来,他自小拜在毕勒格门下,虽是聪慧非常,睿智出众,但他只以为会继承师尊的衣钵,西域贤者从不问世事,但自从忽必烈的出现,刻意的与自己交好,他才感到一些微妙的变化。
从没有把自己当成重要人物,从没有想过会有人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从没想过——他不过娶了一个他爱的妻子,回来之后才发现,原自己一直就生活在一个局中,若不是郭芙的出现,一些事的牵引,他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发现。
不过无妨,阿芙,自从决定娶你的那天,我便知道也许我将会面对什么,但我从来无所畏惧,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这世上,又有谁是我伯颜所畏惧的,又有谁——能逼我到绝境!
他看着那渐渐暗下的暮色,看着天边若火一般的云霞渐渐被黑暗吞噬,嘴角漫出一丝微笑,眼神却冰冷至极。
不过数日,郭芙的身体已经养回来了,寻常妇人坐月子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她却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奢侈的时间,两个孩子也渐渐长开,虽是两个男孩子,且是双生子,但这两个孩子并不如何相像,后生下的那个孩子明显要瘦弱秀气些,长得也更似郭芙,但这两个孩子都异常好带,哭闹的次数也比寻常婴儿要少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呼呼大睡。
很遗憾,华筝终究还是没有看到出生的孩子。
安静的十日之后,伯颜之父蒙古左千户兼断事官晓古台到家,并伯颜之弟岱钦一道!
那日郭芙正在房中为两个孩子缝制小衣,她似乎对于打扮两个孩子有着莫大的热衷,便听到斯琴匆匆的唤声,“主子,左千户大人到了!还有姑爷的弟弟岱钦少爷!”
郭芙一惊,针刺破了手指,漫出一滴血迹。她微微皱了皱眉,推门出院,便见伯颜正走到门口,见她出来,安慰一笑,上前牵住她的手道,“放心吧,我与父亲本也不如何熟悉,你只需莫失了礼数便好。”
晓古台与岱钦前来,却是参加华筝的葬礼。伯颜是华筝的义子,晓古台与岱钦作为他的家人,却也不好置身事外,更兼华筝地位高贵,在西域威望又高,不仅仅是晓古台,许多蒙古官员与贵族都已赶到忽牙思。
蒙古不比南宋,就是晓古台这般的官员,也非马车,而是骑马,一纵铁蹄自城外一路到左千户府门前,伯颜与郭芙到门口之时,他们已然下得马来。
郭芙见伯颜之父晓古台看着不过四十年纪,面容与伯颜有着四五分相象,只是要硬朗许多,面部线条便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倒是岱钦与晓古台有着七八分想象,浓眉虎目,俊朗勇厉,身材高大,听闻才十四岁,已是与伯颜一般高,伯颜本就身形极高了,那岱钦也是一般,且更加雄壮,虽脸上仍稍带稚气,却实是大块头的少年。
那岱钦冲上来道,“大哥,好久不见!这位便是嫂子吧!”声音爽朗,极为可亲。
郭芙只因这一句便对这个性格爽利的少年产生了好感,那双纯稚的眼便可看出这个少年其实是极单纯的孩子,对伯颜也有着几乎一眼便可看出的孺慕之情。
伯颜笑道,“你小子!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别上来就这样咋咋呼呼的,这熊一般的身形样子可别骇到了你嫂子!”
郭芙闻言扑哧一笑道,“我没这么胆小。岱钦,等会儿入屋去见见你那两个小侄子吧!”
岱钦见郭芙和善温柔,面容更是漂亮得像是草原上的格桑花,虽看上去柔弱到风吹就倒,但偏生一双眼睛是极为明亮坚韧的——他原以为世上没有几个女子能配得上他大哥,眼前这个嫂子却不得不让他承认,确实出色得很。
还待再说话,晓古台已经走到跟前,伯颜只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唤道,“父亲。”郭芙却按着宋人的礼节,屈膝给晓古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道,“媳妇郭芙,给父亲见礼。”她微笑道,“还请入屋与父亲敬茶。”笑容完美,礼节完美,但偏生带着让人无法挑剔的些微疏离,全不像待岱钦那般和善。
伯颜笑了笑,温言道,“你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