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摆摆手道,“罢了,我不过是护送你们前去罢了,正使尚是郝大人,各位礼节从简吧。”
那辆马车车帘一掀,从车内走出一位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的儒生,他身着官服,面有微须,看着谦逊内敛,面容平和,他对伯颜躬身行礼道,“下官郝经,见过伯颜大人。”
伯颜拖住他的手笑道,“原不必如此多礼,我不过陪着内子回趟中原探亲,却刚好与郝大人一道,不过一路走罢了。”
郝经笑道,“常听大人之妻为郭靖郭大侠之女,却是不曾见过,郭大侠声名远播,郝经颇为敬重,却是无缘得见,郭小姐必也是万里挑一的人品,不枉大人如此深情。”他这话说得极为真诚,伯颜之妻是个汉人,还是郭靖之女,于蒙古贵族虽是颇有微词,但对于蒙古朝中汉人来说,却在心中真心敬佩他的坚持。
伯颜一笑,“郝大人此次出使南宋多有危险却自愿担下此职,着实让人敬佩。”
郝经苦笑道,“如此还要让大人费心护送,真是心中歉疚,但听闻大人身边六位蒙古武士皆是朝中千里挑一的好手,大人与夫人更是武学高手,郝经也就放心许多。”他此话说完,微一沉吟便道,“忽必烈王爷的意思是,大人护送下臣到临安便罢了,也不必多留,更不必泄了身份,要多为当心才是。”
伯颜知以他身份,实则比郝经更为贵重,是以也就一笑,并不多语。
郭芙在车中并未出来相见,是远远见到伯颜修长身形,气质高贵,与郝经说话之时侧颜淡漠中带着亲和,一派高官气派,倒是有些陌生,但偏生有种吸引人眼神的夺目光彩。
昔日不过少年夫妻,如今五年一晃而过,皆是真正长成大人,但即便是气质有变,回眸之时眼中亲昵温柔一如往昔,那仍是那个他——便好。
楼上凶箭当街来
西域长途迢迢,无论是无边草原还是漫漫黄沙,皆是一般的风景,郝经一路上与伯颜交谈颇多,郝经此人以仁孝闻名,更兼常劝忽必烈施以仁德以得民心,于政见颇有汉人儒风,与伯颜倒也有些话说。
这日两人在马车之中正下一盘棋,郝经不经意间看向车外,只见车旁武士都是一般向后看去的眼神,他好奇之下也是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讶然看到车后两个穿着练功服的小孩子,一个身轻如燕,正跟着马车奔来,另一个却是跌跌撞撞,看上去极为凄惨,胖乎乎的身子经常如一个球般在地上滚上几滚,只那个一身黄衫的女子时在他身边,将他提起来。
“伯颜大人——这?”
伯颜微微一笑道,“不过拙荆在教导两个孩子练武罢了。”
郝经叹气道,“像大人这般身居高位,而郭小姐也是出身不俗,两个孩子却如此刻苦,也当真少见。”
伯颜道,“两个孩子一个自小跟着母亲,倒是生性沉稳,极为用功,那个大的跟着我的却自小娇惯着养的,但如今大了,也该用些功,我虽不擅长教孩子,倒是拙荆却挺会与孩子相处。”
郝经连连赞叹不已。
郭芙不知道那两人在说什么,她现在只是头疼得要死,她才不是什么擅长带孩子,只是现代人总是看过一些育儿的玩意儿,又兼清勒格自小真的是极为好带,从不需大人操多少心,可阿穆尔——
五年未见,她对这个儿子也总是心存愧疚怜惜,是以如今见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心中也是心疼不已,但偏生这孩子一边哭还一边迈着小胖腿跟着清勒格——
才短短几天,已是看着他瘦了一圈,幸好下午只需在车上练练内功并让清勒格与他对对招罢了,不似此时的功课这般辛苦。
漠上太阳渐渐高升,虽是初春,但此时阿穆尔汗流浃背,衣衫已是湿透了,清勒格已然结束了功课到车上休息去了,可他还在抽噎着跑得气喘吁吁,一边在心中默念着母亲教给他的心法,呼吸已是顺畅许多,可腿上的酸痛却让他感到疲惫不已,好几次摔了跟头母亲把他拉起来他便想就此停止,但一想到清勒格不屑的眼神,满腹的怒气又让他有了力气。
郭芙叹了口气,跟在阿穆尔身旁,此时的她一脸轻松,她此时内功已深,非是昔日可比,不多时等阿穆尔结束了功课,才拎着他到车上去换过衣服。
那使节团中蒙古武士皆是对伯颜行礼躬身,极为恭敬,实则这一列使节团中官员,最高只为郝经的三品,他还是因奉命出使而提拔的官职,剩下几位副使皆为四五品罢了,与伯颜更不能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