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眯着眼,他知道那些药材自在别院之中,那里多半正有一个陷阱等着他去跳,可不管如何,他仍是要跳的。
但此时他却领着辛十一走到另一边,沉声道,“阿九,出来罢。”
荆九削瘦的身形出现,默然跟在身后,伯颜身形一动,从后院跃进了王府。
此时王府之中是有个陷阱等着他们,但王府占地极广,自然不可能各处都有人埋伏,要困住伯颜这般的高手,非是十数人可以办到,也就不可能处处有伏,是以他们进来的地方静悄悄的,竟是一点人声都不闻。
伯颜径直朝一间偏房走去,他原就是有目的而来,辛十一与荆九皆不知,但实则前日里他与郭芙夜探王府之时,虽只是这般一走,他已是于府中各般结构屋舍位置了然于心,见那车原到使节馆的礼物便是拉到这偏房中来的。
那车礼物中有他此时需要的物事,两匹最上等的丝绸。
荆九与辛十一见伯颜捧了那两匹色泽鲜艳一看就不是寻常绸缎可比的布匹出来之时,皆是一愣,荆九问,“呃,拿这个作甚么,用来包药么——也不用这么多吧……”
倒是辛十一似有所悟。
伯颜并未答话,只带着两人往那黑洞洞的别院跃去。
伯颜确实已然猜到,在此间等着他们的必然是冯鼎初所说的禁卫,另有弓弩手相候,却不知那些高手可在此间,他猜测那些人许是去了郭芙那厢,但若在也是无妨,在这些人中脱身并不如何困难,他所些微思虑的反倒是那些弓弩手。
伯颜三人去得极快,赵旻也并未发觉那晚伯颜与郭芙夜探王府,竟是机缘巧合知道了那些药收在别院之中,若是不知,此间在王府一番打探又是时间,此时三人虽是从另一侧跃入取了布匹,但并未耽搁多少时候,一路朝别院奔去,速度极快。
一入别院,荆九的身形便消失在黑暗里,他是天生的刺客,如今天色仍未亮,又下着雨,正是最适合刺客出行的时候。
伯颜与辛十一方才走到别院中间,便是一片灯火通明!
雨声淅沥,这些人的火把上皆以油浸泡,遇水不灭,燃烧得极为旺盛,四周皆是黑衣轻甲的禁卫,森严肃穆,闪着寒光的弓弩相对,杀气凛然,气势逼人!
伯颜此时负手而立,微微冷笑,略带赞叹道,“若是宋人在战场之上有此阵势,也不至昔日败于金手,割了大片土地!”
这话既是讽刺又是尖锐,那带队的禁卫头领脸孔上不禁微微一红——
他是个好将领,这几百禁卫自他带领以来,纪律严明,战斗力也极为出众,但——是注定上不了战场的,他们是禁卫,是皇族的私兵,比如今日,他们为赵旻杀人而来,但他们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见这人火光之下气质卓然,尔雅不凡,显然不是寻常之人,心中也有些奇怪。
伯颜却在观察着这将领的脸色,他虽只是那抹羞愧一现而过,伯颜已是微微勾起了唇角,此时虽是四周尖锐弩箭皆朝他而对,气氛紧绷到仿佛下一刻便是万箭穿心,他仍是一般的从容冷静!
“这位大人许是不知我因何而来,这位王爷又因何要杀我。”伯颜的声线清朗沉稳,是种极易打动人心的口吻,他只手一动,四周弓弩一响,众禁卫已是手一紧,显是知道此刻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个高手!
伯颜微微一笑,他只是伸出手来,缓缓指了指那别院里,“那里囤积着整个临安的几种药物,我儿昨日里发起高热,却急需这些药物救命!而我儿何以发热,不过是这王爷看上了我的妻子,命人下了药,又囤积了药物逼我前来,派了你们这么大阵仗想要杀死我,当真荣幸的很。”
他这语调悠然,那位禁军统领却是脸孔一热,他虽是隐约间猜到为何,却不想伯颜如此赤`裸`裸地说了出来,且赵旻此时不在这边,他便猜到多半如伯颜所说,而那位风流王爷必然是带着人寻那女子去了——
只是这瞬间的一犹豫,伯颜往那别院多跨了两步他也并未下令放箭,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起——
“这伯颜是蒙古从一品大员,王爷杀他是为国立功!”
那禁军统领眼睛一亮,看向伯颜的眼神却有些凌厉起来,是了,看这人气度风采,又岂是寻常百姓,自有一种身居高位的雍容淡定,怪不得,原是蒙古高官!
“等的便是你!”伯颜眼神一厉,“嗖”地一声,身边辛十一一箭已发!
从他取箭、拉弓、射箭,不过是瞬息而成!几乎在伯颜语声刚落的一瞬间,那禁军统领身边说话那人已是睁大着眼睛,尤带着不可置信的痛苦,缓缓倒了下去。
伯颜眯着眼,他知道那些药材自在别院之中,那里多半正有一个陷阱等着他去跳,可不管如何,他仍是要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