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沅君撩开车帘看着沿途的苍凉风景,朔风扑面而来。
鞠尘淡淡的“唔”了声,半阖着眼靠着车壁养神。
何沅君见鞠尘脸上透着倦色,朔风轻轻的吹掀起乌黑的浏海,便赶紧掩实了窗帘,生怕这北风冻着了没有武功根底的女子。等了会儿,见鞠尘没有解释的模样,便识趣的不多问。隔着帘子朝车外的车夫小声吩咐:“车夫,麻烦走慢点儿,路不好走,别太颠着了!”
车夫应了声,笑道:“公子,这路儿还真是不好走,沿途山岭山石多着呢,况且从这儿到张家口快马也须两三个时辰,俺若再慢点儿,今儿可就要在外头露宿了!”
何沅君登时没了话,讷讷的看着鞠尘疲累的脸,只得扁扁嘴儿,随车夫自个定夺,定要赶在天擦黑前抵达张家口。
鞠尘唇角微勾,说道:“阿沅这不是前后相矛盾么?又要人家慢又要在天擦黑前到张家口。”
“师父,徒儿这不是为您好么?”何沅君靠近鞠尘,软声道:“马车这样颠簸,会颠着您的,而且这大冷天的餐风宿露,不好、不好,真不好!”
何沅君是决计不会让鞠尘吃苦的,若是习武之人还好,可她家师父标准一个弱女子,内武外功是半丁点也不会的,出门在外总是不方便。她可不希望她家美貌的师父因不通武艺而吃苦头,她可舍不得。
一年的时间,让何沅君对鞠尘产生一种亦师亦母的亲情,无论做什么,心里头第一的感觉总会以鞠尘优先,比之武三通夫妇更甚。在鞠尘面前,她更可以感觉到一种贴心的、温暖的情谊。
鞠尘微微一笑,睁开眼睛,看着凑近来的人,“别把我想像的那么弱,我们好歹也是刚从大雪山归来,有这么不济事儿么?倒是你一个小姑娘,困在山上半年,无聊透了吧?”
鞠尘以她以前的徒儿染相思跳脱的性子来看待年轻人,却不知道自己说得老气横秋,让何沅君暗暗发笑。
“不会呀,只要跟着师父,哪里都好,阿沅不嫌弃呢!况且山上那些人对我可好了,还教了我一些武艺呢,在山上半年,我也不是一事无成,至少我内力的精进比十几年来同义父学的还多呢!还有山上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说了,他会满足我的心愿的,等我的灵力修习到一定基础后,会开通我的慧眼,帮我提升灵力哦!师父,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会说话算话吧?我好想像师父这样,当个真正的祀风师呢!”
鞠尘好笑的看着小姑娘打开了话匣子,叨叨唠唠个不停。她可没想过当初那个一脸怯生生的小孩子竟会是个小话唠呢,当然,在外人面前,小姑娘还是很有大家闺秀气质的。
鞠尘也是听着,没有告诉她,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染氏族人的血统,估计修灵开慧眼之类的东西,也只是那个老头哄骗她的吧,哪能有那么好的慧根再进一步了呢。所以,还不如习些武功实在些,毕竟她可没忘记这是一个武侠的世界,武功高来高去的那种。
鞠尘叹息,知道这个世界与自己以前的世界是彻底的不同了。那个现代的世界,那个有着她要扛的责任的世界,那个永远脱离不了她的世界,那个最后还是背叛了她的世界……已经走远了。她的身份,在这儿又是什么呢?她现在,又是谁?
心里还是没什么归属感呢。
“哦,对了,师父,您刚刚为什么阻止我教训那些恶人?”何沅君说到这个,还是一脸愤愤的,心里头很不高兴。
“她们人多势众,你会吃亏的!”
“师父,阿沅就这么不济么?”何沅君沮丧了。
鞠尘歪首,沉吟道:“她们可是白驼山欧阳克亲传女弟子,岂是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比的?”
“她们只是暗器多又擅长使毒,让人防不胜防罢了!”何沅君磨着雪白的贝齿,决定下回见面,她定然会讨回来——当然,前提是瞒着鞠尘先。
鞠尘拍拍小姑娘的脑袋,揉揉太阳穴,又闭着眼休息起来。
何沅君见鞠尘不再说话,也知道这几天赶路累着了,便识趣的闭嘴不言。习武之人,一天不睡也不会有什么,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鞠尘却是弱了点,就算有灵力呵护,身子也会吃不消。
这一年来,她们由锦秀的大理一路北上,到白雪皑皑的昆仑山,寻访居住在昆仑山上一个神秘的族人。说实在的,就算何沅君在昆仑山上同那一族人生活了半年,她还是不了解那族人是做什么的,和鞠尘有什么关系。
鞠尘做事一向不会和人解释,所以何沅君也只知道那族人姓染,几乎算得上是与世隔绝,却没有鞠尘给人的那种感觉,鞠尘是那种仿佛清隽无欲、出尘脱俗的仙人般,他们却似乎只是很普通的人,并不是所谓的祀风师。鞠尘曾同她说过,这个世界,无论时光岁月怎样流动,每一辈只有一个真正的祀风师,其他的也只是灵力尚可的普通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