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直颤颤巍巍地被押上刑台时,浑浊疲惫的眼睛看到了人群中的叶黎,她含笑不语,一如在当铺里的神情。徐直想叶老板恐怕在那时就已经看到了他的下场,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
大厦将倾,一木难支矣。
徐直注视着人群中从容自若的叶黎良久,叶黎也没有移开目光,依旧微笑着,高高在上,无比冷漠,好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旁边是他的儿子,孙子,还有妻子儿媳,连才几岁大的孙子孙女都有,徐直几乎都能听到他们压低的抽泣声,上方的天空好像都是被乌云遮盖着,不见天日。
徐直终究还是闭上了眼。
刀光一闪,十几个人头落下。
叶黎也走出了人群外围,没有再看一眼,人啊,就是这么固执。
不过叶黎眼角的余光瞥到离处决不远的一处茶楼上靠窗那个座位时,唇角弯了弯,那里还真是视野开阔啊。
李建成是受了他父亲李渊的吩咐来的,好歹徐直与他父亲同朝为官,而且交情不错,他父亲不好出面,便让他来也算是送徐大人一程,徐大人不过多劝了隋帝两句,徐家一门三十六口,小到才学会走路的孩童,全部处决,李建成心里也不免一寒,隋帝还真是暴虐啊。
不过这样也有利于他们家起事,李建成脸色好看了些许,父亲李渊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也有顾虑,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有极大的风险的,没想到他二弟李世民却是大力劝说父亲起事。
念及此,李建成眸子中不免闪过些许阴戾,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而李世民却风头处处抢过他,使得父亲李渊迟迟不肯立世子,这让李建成很难对李世民兄弟情深得起来。
李建成摇了摇头不再想此事,又看着刑场那已经结束了,判决的官兵也已经离开了,他便从座椅上起来,对随行的人道,“我们回去吧。”
刚走到楼下,就听见门口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李建成皱了皱眉,吩咐一个小厮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小厮很快就回来了,告诉他“大公子,是几个宇文家的人在纠缠一位姑娘。”
宇文家多是这种败类,李建成虽心中不耻,但念及父亲给在长安的他的诸多嘱咐,若是在此刻因为这些小事和宇文阀的人起了冲突,未免有碍父亲的大事。
李建成这样一想,便对身边人道,“别多管闲事,我们避着耳目离开。”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区别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李建成更多看到的是危,而换成了李世民,看到的更多是危险里的机会。他绝不会避让,反而会把事情闹大,然后借着仗义执言,帮助弱小,不畏宇文强权的名声让宇文家不敢动他,也为李阀在百姓中建立起更好的声誉。
作为‘弱小’被宇文家的人纠缠的叶黎在心里忍不住摇头道,李建成会输给李世民真心不冤。当然这几个宇文家的败类不是她找来的,她就是想特地设计和李建成偶遇的机会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这几个人还真是‘运气好’跑了出来。
李建成从门口人少的地方正欲离开时,忽然瞥到了被纠缠的女子一眼,刹那间脚步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里满是惊艳,她在对他微笑。
“住手。”李建成从人群中走出来,有着不符以往的沉着气度,对上他眼睛的几个宇文家的人也忍不住后退了些,同时也认出了来人,“是唐国公的大公子。”
“这位叶姑娘是我的客人,还望几位能守礼些。”李建成拱了拱手道,既给了他们面子,也表明了态度,那几个人也不是宇文家的嫡系,还不敢和李阀的大公子作对,于是扯了扯笑便离开了,至于回去之后会不会在宇文家里添油加醋说起这事就不一定了。
不过他们也不会有机会了,叶黎唇角弯了弯,然后跟着对她笑脸相待的李建成走了。
唐国公在长安也有自己的府邸,是文帝时期便赐下的。李建成把叶黎一路带到他的房间,就摆了摆手让其他人下去了。叶黎打量了一下房间四周,布置得挺贵气,叶黎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坐在了床榻上。
同一时间,李建成也好似清醒了过来,晃了晃头,再抬眼看向床榻上的叶黎,眼里不再是惊艳,而是止不住的惊恐以及畏惧。
“你是谁?刚才使了什么手段迷惑我?你有什么目的?”
叶黎忽然一笑,“我姓叶,想和你做桩生意,一桩能帮到你的生意。”
“你能帮我什么?”比起李世民的礼贤下士,李建成更多在乎的是他身为李阀大公子的尊贵,加上叶黎控制过他的心神,令他语气中不免带了分倨傲和冷淡。
叶黎却微笑道,“比如说我能让你当上唐国公世子。”
徐直颤颤巍巍地被押上刑台时,浑浊疲惫的眼睛看到了人群中的叶黎,她含笑不语,一如在当铺里的神情。徐直想叶老板恐怕在那时就已经看到了他的下场,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