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奈并不是很伤感,只是有些怅然,从小见到的世界就和别人不一样的她本应该见惯了这种生老病死,即使是她自己,也不敢保证每一次都从和妖怪的战斗中活下来,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更加珍惜生命,作为人类的生命。

多轨慎一郎的葬礼被安排在一个阴沉沉的天里,真奈很早就到了,也见到了给她打电话的多轨透,是一个和多轨老师有着同样发色的齐肩短发少女,比真奈大了两岁,正在上高一。

之前和多轨老师见面的时候也曾听他说起这个孙女,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真奈也从多轨透的悲伤中感受到了这一点。

多轨透的父母之前一直在美国,而她则常常陪伴在爷爷身边,这次她的父母闻讯急匆匆地从美国赶回来,为多轨慎一郎举办葬礼。

多轨透虽然之前没有见过真奈,但因为爷爷的缘故,对真奈的态度很和善,还带她去拜祭了多轨慎一郎的遗体。

进来的时候,真奈就没有看到那些和多轨慎一郎感情很好的妖怪,到了慎一郎的遗体安放处才看到他们一直围在遗体身边,还絮絮念着,“慎一郎怎么还不醒来呢?”“怎么睡了这么久?”“慎一郎你快起来啊……”

即便真奈和多轨透进来了,它们也没有分一个眼神出来,始终,温柔地看着静静地躺在棺木中的多轨慎一郎。

真奈想,它们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死亡,还是不愿相信呢?

这个时候还早,多轨透想要整理一些爷爷在世时喜欢的东西,和慎一郎一起火化,真奈提出想要帮忙,多轨透点点头同意了,于是两人一起去了慎一郎的房间整理东西。

整理的时候,多轨透忽然惊了一声,真奈转过头去,问道:“怎么了?”

多轨透指给她看,是一个用白色的带子和小纸杯做成的简易听诊器,是多轨透从柜子底下翻到的。她面露疑惑道:“家里也没有小孩来,谁会做这样的东西呢?”

真奈似乎猜了什么,恐怕是那些妖怪的好意吧,想要治好慎一郎的病,让他好起来。

真奈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九个妖怪,你一言我一语的,笨手笨脚地做出了人类的听诊器,放在病倒在床前的慎一郎胸前,期待着能治好他,能再次听到他说话。

真奈微微垂下眼眸,看着多轨透即便没有她阻拦,最终还是没有没有丢掉这个妖怪的心意,而是好好的收了起来,或许她也感受到了什么吧。

整理完东西后,多轨透拿去放在东西最上面的画,是那日真奈作的画,因为没有留下名字,所以多轨透并不知道是真奈画的,她只是看着画,似乎回忆道:“爷爷临终前清醒的时候,很喜欢拿着这张画,也许画中的场景是爷爷最想看的吧。”

多轨透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怎会不知道慎一郎想要看见妖怪的心愿,而这张画上,出现的便是一群形态怪异的妖怪亲近地围在慎一郎身边,而慎一郎露出的是最真心,带着泪水的开怀笑容。

葬礼来了很多人,真奈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那张画被永远的留在了多轨慎一郎身边,多轨透哭得很伤心,那些妖怪们坐在墙头上,默默地看着慎一郎的尸体化为飞灰,这一刻起,它们才真正意识到,慎一郎离开了它们,而且是永远的离开了。

真奈在想,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会让本不相干的妖怪和人类结下羁绊,但这种羁绊却会随着另一方的离开而变得悲伤。

与妖怪相比,人的一生实在短暂,就像是天上转瞬即逝的焰火。

真奈从不觉得妖怪是没有感情的存在,但仅仅是为了不过六十余年的感情,而留下长长久久,甚至看不到尽头的悲伤,这似乎太过可怕了。

也难怪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害怕着去碰触这如玻璃般脆弱的独属于妖怪和人类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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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后,多轨透带真奈去了那个放满了妖怪卷轴的房间,她告诉真奈,“爷爷留下遗言,要将这些东西都送给你。”说到这,她似乎犹疑了一下,继续她没说完的话,“爷爷说,放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真奈默默地点了点头,多轨先生真的帮了她很多。

多轨似乎猜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真奈桑,爷爷想见到的是真的吗?”

真奈知道她的意思,这个和祖父感情深厚的女孩,也是一直将祖父的心愿挂在心上的,但真奈不想将还是个普通人的多轨透,尤其是她还是慎一郎老师的孙女,带到这些危险的事情中,她笑了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说完真奈摸了摸正在吃水果泥的艾米丽,就上楼回房去了,见状柳生美惠子和柳生修介担忧的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