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怨气从暴尸荒野的尸体中涌泄而出,他们不愿去往来生,只要凶手偿命。
整整七个昏天雨地,他们赢了。
他们的生命换得了刘员外打开粮仓,妻小得以苟活下去。
这当然不够。
这么多条人命,刘员外必须死。
任谁被一群鬼每晚守着等偿命都不可能睡的着。刘员外扛不住,找了东边道观的观主来降鬼。
道观早已破败,因为三峰镇的人们年年祈求神明保佑丰收,神明做不到。
气运枯涸,短时间内神明也无法逆转损伤。
人们的信念是神的力量源泉,三峰镇只有一位失去信徒的神,依附他的观主无法收伏怨气冲天的一群厉鬼。
刘员外不知道,白天在他这里无可奈何的观主晚上悄然返回,在鬼群注目下,耗尽半身仙血,为村民们一户户布下守门符阵。
刘员外慌了神,天亮之后整点行装,带上数不清的财产和仆从护卫,打算赶往城里最大的道观求援。
路上一波三折,明明算好时间的路程硬是赶到天黑都没到。
枉死的鬼群目露凶光,在漆黑的野外,出现在刘员外面前。
在刘员外惊惧的眼神下,冤魂们以为它们终于能得以解脱,只差临门一脚……
却偏偏刘员外有整个三峰镇的气运。鬼群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伤不了他。
怨气更深。它们怒嚎着,凄叫着,扣下所有财物,一路追赶将刘员外一行人赶回了三峰镇。
刘员外家已被腾空,他们进门后,鬼群重新堵死在大门口,积压的怨气压住阳气,天又阴沉了十几日,刘员外等人困死家中。
黑气从宅子中冲天而起,遮住了整个三峰镇的天空。
两股怨气相冲,鬼群被强大气运压制,渐渐侵蚀神智,只剩下饥饿的本能和对刘员外的恨意。鬼群们不知道自己混沌了多久,村中忽然传出响亮钟声,震散一片怨气,透出灰蒙蒙的天光。
从此,它们每天只能在钟声敲响那一刻唤回一丝清明,但很快,又会陷于泥潭,一直困了近百年。
“那么,村外黑雾里那一拨鬼中,有当年背叛你们的那些人?”阙湉汐问。
五只鬼同时点点头,口齿最清的鬼说:“还有,原本就是刘的打手、下人。”
“他们只在外面活动,是因为你们在这儿?”阙湉汐问。
“啊,啊。”几只鬼又大力点头,他们的头颅在萎缩的脖子上大幅度晃动,阙湉汐一旁看着总怕哪颗脑袋滚下来。
“他们怕,怕我们。”其中一只鬼补充道。
按说这诉情符不是阙湉汐用的,几只鬼不会被强制性回答她的问题,可只要她问,这几只鬼就争先恐后把知道的事往外倒,显然是自愿的。
这些鬼,不管是否知道他们问这些事的目的,都太需要有人来听这一腔孤愤。
“是了,那些人本就有愧,只是受刘员外怨气影响才变成鬼,所以才那么弱。”阙湉汐征询道:“不用在他们身上费太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