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装了中央空调, 完全可以达到四季如春的要求, 但是中也吃了部下“一家人围炉夜话”的安利, 就非得在客厅里弄一个这玩意儿摆着。
“被炉里面和外面,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两个空间……”
她把下巴压在桌面,脸颊被热气熏得发红, 说话声音变得含含糊糊。阿德里安在被炉里钻来钻去, 俨然把这个奇怪的东西当成第二个猫窝。
森先生没有往被炉里挤, 坐在她身边仔仔细细将蜜柑的皮和络一点一点撕干净,只留黄澄澄的果肉放在她面前小碟子里:“不然还是把空调打开?总这样缩着似乎对健康不太好。”
“今天……今天先这样……”她打了个哈欠, 抬手擦擦眼角挤出来的眼泪。森先生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 将装满蜜柑肉快要溢出来的碟子向她面前推推:“新年假期结束后又该去医院检查啦,这次能看到宝宝的五官,不知道长得像谁呢?”
像谁都不会难看, 但是一家人都希望这位新成员能长得像兰波教授就最好了。她回首想想自己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 顿了半晌揉揉额头问森先生:“你……幼年时期做过什么……让人头疼的事吗?”
竟然没有。
“我的话,父亲就是藩主的医侍, 很忙, 教育由母亲负责。更早一些的事没有记忆,三岁开蒙就在读书直到十二岁考上东京大学医学院的预科,再然后去了德国, 回国后服役。大概……没时间?”森先生难得回忆了一下往昔,除了没读过大学几乎天生天长的天才兰波外,所有受过学业重担荼毒的人都窒息数秒。
怪不得这个人不到四十岁就把port afia首领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除了天性狡诈外,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个天才。
自律的天才,非常可怕。
“那还是像你好了,闯祸自行解决,不要让我跟着头疼。”她是想到了自己闯祸的功力,为了将来不肝疼,现在就得把这个责任甩出去。
森先生还以为夫人这么说是有多喜欢他呢,乐颠颠摇起尾巴:“哪怕天天抱着小公主工作我也心甘情愿!”
被炉这一头两位“老人家”凑在一起回忆当年,另外三面挤着两个几乎可以称为青年的大男孩和一个软乎乎的小少年——竖着耳朵听“老人家”自曝。
兰波的童年基本上就是一部坏孩子必修模板——打架斗殴,撒谎诈骗,劫掠勒索,无所不为。
“吃不饱啊。父亲在驻地常年不回来,开始至少还知道隔三差五送饷银,后来他与母亲彻底分居,随军去了非洲殖民地。”她捏起蜜柑肉看看塞进嘴里:“母亲是位虔诚的教徒,虔诚到缺心眼,对乞丐都比对自己的孩子好。”
“教堂里讲人生来就是有罪的,她就真的将自己的孩子作为罪人进行惩罚,严苛又教条。兄长被父亲带进军队后就再也不管家里,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如果不想些法子弄到食物,大概我们三个都得被活活饿死。”
她并不觉得乡下出身有什么难以启齿,包括后来离家出走跑去巴黎,沦落在赌场里偷东西,甚至假装卖自己连老鸨都抢的黑历史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可以说她在十九岁之前的人生跌宕起伏到足够别人用一辈子……
森先生这还是头一次听到巴黎公社时期之前的,关于兰波的故事,和岛根丰裕富足专研学业的某人完全不一样。他反应了一会儿,说出一句只有他才敢说的吐槽:“所以……夫人是怎么成为一名如此优秀的教育工作者的呢?”
您那个履历,放出来都不能看好不好!教育省是瞎了吗?
教授怼起人也毫不客气:“您不也在与自己专业背道而驰的领域内开创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么?”
说着两个人竟然都自豪起来,颇有种“不愧是我jpg”的意思。
中也没想过亲妈少年时是这种完全无药可救的问题儿童,更没想到犯罪头子的森先生幼时还是个乖宝宝,张大嘴前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宰努力憋笑已经快将自己憋昏过去,阿敦担心的看着他,随时准备将杯子里的凉水泼在他脸上。
“嘛,还好吧,这样也没什么不可以……”努力想要缓和气氛的白发少年打了个哈哈,抖抖抖连带被炉都跟着一起抖的太宰抬手给了他一掌:“这样可不行哦,不行不行。”
到底他也没说什么不行,除了笑还是笑,大概这么多年从没认真笑过的份儿在今天一次性全给补上了。
兰波是不过圣诞节的, 连带着家里也省事轻松许多, 一年之中除了各个家庭成员的生日外最重要的节日就是新年。晚饭按照日本传统吃了鱼和荞麦面,她缩在中也带回来的被炉里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