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檀揉揉脸,强颜欢笑道:“无碍,周围可有动静?”
刘昶道:“铁城犁宗的先锋距离不足百里,再不走就要遇上了。公子也不必担心,镜莲是罗睺罗王的下属,有他在,与铁城犁宗交涉便容易许多,更能趁此讨些奖赏……”
沈月檀全力摇头,说道:“不见不见,快走快走!”竟嫌弃得很。
刘昶便领命,操纵鹿舟升空,朝着师罗城方向急速前进。
趁着在船中无事,沈月檀便去了鹿腹之中的空仓库,将毒龙尸身取出来,提炼龙脂,做了几罐香膏,拿去交给刘昶。又叮嘱他每日两次,为刘崇涂抹全身,用以祓毒。
刘昶不知想起了什么,瞪着香膏露出愤愤然神色,随后收了罐子,郑重同沈月檀道谢。随后涂药焚香,衣不解带守在房中照料伤患。
刘崇终于醒过来,沈月檀自他口中得知了落木村人的唏嘘遭遇,反倒不敢开口再质问叶凤持。
唯有第二日侯赟无忧无虑,再唤二贵哥哥时,叶凤持说道:“这世上不再有叶二贵,只有叶凤持。”
沈月檀便忍不住了,寻了个机会问道:“叶兄,我有一事不想不通。他们这计策偷天换日,既大胆又缜密,为何独独遗漏了你这个变数?”
叶凤持合目,半晌才说道:“此事我困惑许久,想来想去唯有一个可能——只怕是……忘了。”
人人瞩目叶凤持是个草根出身的天才,知道他故乡在落木村之人却寥寥无几。
当年落木山异变极为机密,负责处置的众弟子谁也想不到,区区一个肉体凡胎的农家,竟能与五脉轮的天才扯上关系,是以当时虽然处置得滴水不漏,却偏偏留下了叶凤持这个最大的变数。
并非善律派办事不利,而是……败于久居上位者的狭隘与傲慢。亦可谓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沈月檀听他说这话时,正同叶凤持面对面坐着,为他倒茶。
话音落后,便只剩茶壶注水的潺潺轻响。
茶暖香闲,如玉般莹润的白瓷斗笠盏上有青绿点金的鸟雀釉彩,浅碧的茶色盈盈满盏,透过半透的杯壁,仿佛一片幻影摇曳。
叶凤持修长而毫无血色的手指托起茶盏,垂目一口口品茶。
他不开口,沈月檀也不知如何开口,两人相对无言,只好各自食不甘味地饮茶。
一壶茶喝完,叶凤持转而问道:“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沈月檀愈发觉得口中清茶苦涩,徐徐咽下去后,叹道:“……我也不知道。”他说完觉得不妥,又仔细斟酌,续道:“沈雁州多年来对我处处照拂,若不是有他撑腰,沈四夫人只怕早就取我性命、夺我道种便宜她儿子去了。更何况,他为救我,不惜自毁道种,我……委实欠他良多。然而恩师之死又同他牵涉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