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侧头小心凑过去咬了一小口,清新甘甜里带了一抹微酸,和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吃块夏柑糖能吃出心悸的感觉,也是生平头一次。
柑子个头不大,切开后更小,没多长时间就只剩了几块皮。福泽谕吉送碟子回去给老板,就听见几个闲汉蹲在铺子门口高谈阔论:“若我有钱了,也要去寻个六亲死绝家财颇丰的娇小姐在眼前养着,看看都舒服,哦?”
旁边就有人跟着露出油腻腥膻的笑意,说着说着话题就往下流里走。
他知道他们臆想的是谁,她的天真柔顺与凄苦命运是镇子里多数人最爱议论的话题。
这样的闲人,这样的流言,被这种恶意包围针对的女孩子假如沉沦命运也就只值得唏嘘一句,然而她眼睛里对广阔世界的向往与对未来的期待却从未泯灭。
一股愤怒突然在胸腔里点了把火。
闲汉们仍旧围拢在一起凭想象满足令人不齿的私欲,路过少年拇指压在刀镡上噌的推开刀首露出锋芒,头一个察觉到杀气的家伙倒在地上双手撑着胡乱向后蠕动,其他人也吓得跪地求饶。
这几个人此刻全无方才趾高气扬意气风发的模样,刀还没□□便赖在地上一个个滚的如同肉虫般肮脏不堪。
看到这里他又深切的感到一股悲凉——愚昧至此,软弱至此,只能依赖伤害无辜的弱者来肯定自身存在的价值。砍杀他们也起不到任何警告之意,这些人根本意识不到究竟何处失格。
“滚!”
福泽谕吉重新将刀首又推了回去,驱散这群闲得嚼舌头的懒汉才想起阿薰还在树下等他。
胸口熊熊燃烧的烈焰又化作宁静柔和的水面,少年连目光都一并跟着软了下来。
第6章
“阿薰,福泽少爷,今天好早哦?”
将贡品交给神主太太处理,这会儿神主也披着衣服踢踢踏踏走出来,他没有穿狩衣,就在家常浴衣外偷懒胡乱套了件羽织,歪歪扭扭见人就笑眯眼:“又来啦,去过本殿就往墓园吧,马上到祭典还要劳烦你帮忙呀?”
这话是对阿薰说的,但他却盯着福泽谕吉看,心里想这不是就已经骗了个信徒天天上门么?虽说这位少爷是小气了点,可也没断过供奉,甚好甚好。想来等祭典时装扮好了让她在台子上站半个晚上,大约这一年修整神殿的钱就都赚出来了。
小镇就这一个神社,夏日祭也只会在这里举行,不大的广场上就是迎送神轿之处,要有巫女站在特别的台子上跳神乐筹神。年轻人更喜欢的小吃游艺都挨挨挤挤摆在外面参道两旁,另外还会从府城那边请唱能乐与净琉璃的艺人来,总之就是要特别热闹,要让神明看了高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