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镇子,处处都是陌生面孔。阿薰不敢多逛,沿街左右看了会儿,瞄准高度最高占地最广的建筑靠近过去,绕了半圈在背阴处不大显眼的位置上找到典当铺子。
镇子仍旧是印象里那样破旧闭塞,街道布局大差不差,但是建筑却有些细微不同。门牙都黄了的大嗓门老板娘不见了,记忆里八百屋的位置上换成了家粗点心店。
阿薰走进当铺,将一直充做风吕敷打成包裹背在身上的白无垢取下来,衣料内侧还包着些曾经的旧物。
近藤夫人虽不喜她,却也不敢让藩主有何不满。因此这白无垢用料扎实,手工细致,虽是赶工完成却并不敷衍了事,卖相非常好。
时人惜物,并不以使用从他人手中购得之物为忤。若是要为待嫁女儿新制一身同等材料工艺的嫁衣,不晓得要花多少钱钞费多少工夫,如今有现成衣服穿,多少人高兴都来不及。这白无垢典当铺子几乎没有挑拣毛病便出价愿收,阿薰小小计较几分,又将其余物品一一取出估价。
等她走出典当铺子,手里抱着的包袱无影无踪,偌大一堆东西,最后又换了枚小判重新被她藏好。
待典当嫁衣的少女离去,铺子老板才从堂屋后转出来仔细检查收到的货物,顶顶要紧的便是那件白无垢。
伙计取出横杆将衣服挑起来搭在上面,老板几乎一寸一寸看了个遍,心满意足点头叫人把这好东西收拾起来安排上:“只过了一次水,便说是全新的也有人信!”
说着他命伙计端来喷壶和熨斗,喷喷醋水沫再熨上一熨,一点一点将衣服熨出折痕做出新衣的样子。
伙计在边上被使唤得手忙脚乱,又有更小的帮闲跟在旁边张嘴就问:“那当衣服的女子也有几分奇怪,如今这年头,这么件好衣服足以当传家宝再留给将来女儿出嫁用,何苦低价出手,再想买可是买不着。”
老板劈手在他脑袋上凿了记狠爆栗:“榆木脑子!管她是偷是抢是骗是捡,好处落在咱们手里只管攥着就是。”把小帮闲凿得眼泪汪汪转身向外跑。
他跑出去站在门口左右望望,果然看见方才当衣服那女孩子的背影一闪进了处粗点心店。
小帮闲低头转转眼珠子,大声吆喝句肚子疼要拉屎,老板骂了句,不等话音落地这人已跑了个没影。
恶鬼可怕,人心更可怕。
阿薰进了粗点心店,迎面就见一张帘子上画了串质朴可爱的三色丸子。她皱眉绕开这张帘子和帘子上画的丸子点了碗红豆年糕汤,自己走去厨台外端了碗坐进角落慢慢用。这等偏僻地方不会有什么好吃食,豆子勉强熬化罢了,糖也舍不得放,倒是年糕烤得外焦里嫩,咬一口还挺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