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形容相当凄惨,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件单衣,在寒风中卧在担架中瑟瑟发抖。他右腿的裤腿高高挽起,露出右小腿又红又肿。
贾放走到跟前,正好和担架上的人面面相对, 对了个正眼。这货不是别个,正是镇国公府的小公子牛雍牛岚山。
牛岚山一见到贾放, 登时流露出愤恨的眼神。贾放则好奇地问了一声:“你……你这是,腿又被打断了?”
牛岚山牙磨得格格响,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半晌,终于躺在担架上点了点头。
“可见是你自己一向与人好勇斗狠,所以才时常被人打断腿。”贾放心想这倒好,可见牛公子秉性如此,再受什么伤都是自找,应该与贾家兄弟几个无关。
可这时贾赦出来,一眼瞅见贾放在与牛岚山对话,赶紧一把把他拉过来,小声说:“别去招惹他——”
贾放头回见到贾赦脸上现出恻然之色,竟是在可怜眼前躺在地上的这位牛家公子。
“他很是可怜,原本被我打断的胫骨都快长好了,楞是被他老子又给打断了。”
贾放:……
他震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所以镇国公牛清不是上门来兴师问罪,而是……负荆请罪?
竟然用的这种法子,已经长好的腿骨,又硬生生打断?那得多疼啊!
贾放心底也生出歉然,牛小公子竟然受了这二回罪——镇国公府的态度,岂止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负荆请罪的法子都用上了,就是来乞荣国府原谅的?
这时荣禧堂内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贾大人,贱内上次前来贵府冲撞了夫人,我也是不知情的,现在罚她跪祠堂去了,起码跪三天三夜,不给吃饭。下官在此代贱内给夫人赔个不是,请大人与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计较。”
贾代善端坐在荣禧堂上,下首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没穿官袍,只是一身常服,眉眼之间能看出牛岚山的遗传特征,贾放判断他就是牛岚山的爹——镇国公牛清。
看起来镇国公府向荣国府赔罪的姿态已经都摆出来了。贾放忍不住想起水宪日前的推断:镇国公府在这件事上会“顶不住压力”——果然这就顶不住了。
贾代善听了牛清的话,脸上没有丝毫喜怒,相反他只是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茶盅,轻轻一口气,吹去茶水表面的茶叶沫子,然后才慢慢地开口:“那顺天府的案子……”
“撤了,早撤了!”牛清哈哈一声笑,接着又转头望着外面狠狠地呸了一声,“都是那混小子胡闹,贱内又是个没脑子的,才闹出这种事。叫外头人平白看我们两家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