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放皱着眉头,觉得贾代善说的没错。三皇子以前有求于人,从那时起便与追随者有了无数利益纠葛——这世上从没有单向的利益流动,任何人情都是要还的。
三皇子就深陷在这种利益流动之中,旧债未除,又添新债。他始终想与过去做切割,以便将来能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储君。但只有极大勇气与魄力的人才能完成这样的切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三皇子无法妥善处理,恐怕会被昔日这些利益纠葛所反噬。
阮云晴的事,恐怕只是他麻烦的开端而已。
贾代善没忘了嘱咐贾放:“无论你身在何处,切记自身之安危乃是第一要务。”
贾放应下,但贾代善还有一句话:“有那么一种可能,你才是暗中那人最想要置于死地的,其他人都是顺带。”
贾放闻言惊呆了:难道连太子遇刺都是“顺带”的?
贾代善点点头:“你才是局中之眼,其他人,只是身在局中,无法脱身而已。”
*
经过了太子遇刺一案的审理之后,三皇子郁闷到了家。
倒也并非因为顺天府尹的态度有所偏颇,又或是荣国公的证词偏帮着阮云晴,而是三皇子实在是恼恨自己,当初为何轻轻巧巧把阮云晴给放了,若是将这人一直掌握在手里,哪怕随意养在个庄子上,也不过是多一张嘴一个饭碗的事儿,又怎么会添这么多麻烦?
当初案发之后,阮云晴刚刚从昏迷之中醒来,三皇子就问过了这名伶人的证词,并且与东平王等人的说辞进行了核对。
但是三皇子一听说这伶人没有看见真凶的脸,就对这人失去了兴趣,转而去荣国府问话,结果还在贾赦手下挨了一拳……
——这都叫什么事!
渐渐地他也就将这个伶人给忘在脑后,直到有一天,有个相熟的行商求到门上,说是以前听阮云晴唱过一回,当时惊为天人。后来听说阮云晴犯了事,坏了脸,心里犹有些不忍,便来向三皇子求情,想请三皇子高抬贵手,将阮云晴放出去,他自会带阮云晴去南方。
三皇子反正也没能从阮云晴口中问出什么来,二来见他脸也坏了,此生再也没法儿站上舞台抛头露面,可怜也怪可怜的,三来也看着那个行商的面子上——
那个行商在当年路税新政的时候就不遗余力地站在三皇子这边,言必称自己是“三殿下的人”。
没想到,竟然被人这么背后摆了一道。
三皇子刚想找那行商的麻烦,南边就已经派人来请罪:说是阮云晴刚养好伤就私自跑了。南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跑到京里来闹上这么一出,原本以为他只是去见见班子里那些昔日兄弟的。
这名行商财力雄厚,往年帮三皇子做了不少事,以后内府与国库捉襟见肘的时候还少不了这样的人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