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浑球!嘴里急赤白咧说些什么、!净是喷粪的玩意儿!”大姨娘一着急,什么市井粗话都冒了出来。
晴雯冷冷瞧她一眼:“金蝉姑娘,你接着说,这里有姑娘给你做主。”
金蝉坐直了身子:“先前太太还在时,大姨娘便私下里做些拿了奴婢们的工钱去放印子钱的事情,当时太太病重,闲杂人等不许到太太身边去惊扰了太太静养,是以这内院的事情没有传到主子们耳朵里去。当时奴就已经跟着大姨奶奶了,开始也劝过大姨奶奶,只是大姨奶奶常说贾府的那些个当家奶奶都是这般行事,林府的势头也不比贾府弱,何以不能做?贾家二太太做的,那她也做的。从不以为意。”
“后来太太去了,老爷情思昏沉,将家中的大小事体都交给大姨奶奶,大姨奶奶便愈发的变本加厉,先是要放印子钱,后又是从钱粮、四季衣裳那里处处克扣,原来一季两身衣裳,愣是变成了一身衣裳,原来做衣裳的是青江布,愣是变成了粗麻布。原来一顿饭一肉一菜,愣是变成了纯素,当时有老仆人不服,告到了老爷那里,大姨娘却哭哭啼啼说是自己给太太守孝顿顿茹素,只是下面的仆人看她掌家所以刻意逢迎,下令家中都茹素。却不是她本意。老爷本对太太情深义重,这种下面拍马屁拍错的事情在官场上多的是,是以老爷并未责罚大姨奶奶。”
“大姨奶奶越发的得意。后来克扣贪墨,最后竟然还想出卖人的手段,家中总有奴仆折损,她便用林府的银两买了人口,再在林家调养一二年卖出去,报个暴毙的名号。后来为了掩人耳目,却连在林家调养都等不及,直接倒手买卖,打着官宦之家奴仆的名号,一转手卖个更高价格。”
“我撕烂你这个小蹄子的嘴!”大姨娘一听金蝉抖落了个精光,扑上前去就开始厮打,一把揪住金蝉的发髻,一手在她嘴上撕扯,晴雯哪里容得了她那么放肆,眼神一动,便有两个强壮的嬷嬷钳制开大姨娘。
大姨娘挣了一下没挣脱,怒目圆睁:“姑娘可是要造反?!奴虽然是小星(备注1),却也是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自小跟着太太长大的,到了林府也是老爷身边的人,再怎么也算的上是你的长辈,姑娘这般目无尊长的名声传出去,可别想有什么好姻缘。”
她说到后面越发得意,彷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是了,姻缘!姑娘如今年纪还小,在这起子小贱人的挑唆下冲撞长辈,全然不顾今后,姑娘以后要说个好人家少不得要我四处周旋留意,可万万不能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去。”
“住口!大姨娘说这些话当心污了我的耳!”黛玉气得脸颊红晕,一向仪态天成的她也忍不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在晴雯眼里,自然了然:再怎么洞察天机,黛玉也还是个受传统教育的小姑娘,听到婚事这些话要主动回避的,大姨娘这么一说,又洋洋得意的当把柄,自然惹她生气了。
瞧见黛玉这般反应,大姨娘越发的高兴:“姑娘也不必臊,哪个女孩儿长大了都有这一遭,先前太太的娘家太夫人就有意做亲,只是太太担心不知姑娘和宝玉合不合便没有应允下来,去年姑娘不是去了贾家,想必是见过宝玉的人品、长相了,要我说啊,这可得早点定下来,宝玉那是有大造化的!”说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一脸的不怀好意:“奴是太太的陪嫁,娘家也在贾府,府里各个院子里都有我几门穷亲戚,姑娘今儿个不放开我,忤逆长辈的名声传说去,想必贾府也不乐意娶姑娘这样的悍妇!”
“闭嘴!”居然是白先生,她一开始就安静立在黛玉身边,本是担心黛玉年幼处理不好,因而在她身边帮她造势,不过涉及林府的家事,白先生压根儿不想掺和,所以一开始到现在都只是安静站立,并未出口。这时候听到那大姨娘狗急跳墙,不断羞辱黛玉,黛玉又还是个孩子,辩不过那种粗野之人,因而立刻出言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