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心里一边夫君的醒悟,一边又悔不当初,心里煎熬;贾琏则悔恨自己荒废那么多年, 两口子心里都存着事, 是以夫妻都是一夜未眠。
瞧着外面天空刚刚有些鱼肚白, 贾琏已经翻身起床,王熙凤也跟着爬了起来, 倒是外面伺候的丫鬟们先唬了一跳,一个个蓬头垢面着就慌忙来伺候。
可奇怪今儿个热水烧不及二奶奶都不责骂, 只是不耐烦的说:“就将就着洗洗吧, 还有事。”
这能有什么事?丫鬟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但二奶奶如今管家,便是谁都不敢多问。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先是二奶奶亲自从库房里寻了些笔墨纸砚, 那笔是御贡湖笔, 墨是上好的王屋松烟, 纸是青檀熟宣, 砚是已故大太太嫁妆里的端溪石砚。
那礼别说是公侯人家送礼,便是帝王拜师也很了得了。二奶奶却二话不说给了二爷。
王熙凤打发贾琏出门拜师以后,就赶紧差人去送信给长安节度云老爷, 道是随后探查得此事所涉颇深,不能牵扯,因而求云节度千万莫要再插手此事。
万幸官司的另一方是原任长安守备公子, 好歹也有些势力,因而两家还在胶着,官司还未有定论,让凤姐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不然若是此案定论,那凤姐可真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待接到那边回信说是知晓此事再也不掺和进去,凤姐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早就把馒头庵净虚老尼招到府里,却也不明说自己为什么忽然不管,只是做出受到惊吓的样子,慌不迭责问老尼:“素来当你是个稳当的,我才瞧你的面子上接了那事,却不料,被你卖了!”
净虚老尼也被吓唬住,忙告饶:“奶奶说的哪里的话,贫尼是打量着这官司只是府上吩咐一句的功夫,哪里想到连累了奶奶。”
净虚这么激凤姐,凤姐却忽然听明白了,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一向喜欢听人家吹捧自己辛苦能干,可自打收到林妹妹的警告,知道这事情不对,抱着狐疑的态度,才发觉这老尼居然对自己耍心眼。
她心里勃然大怒,面子上却仍演戏:“可不得了了,这下被你坑惨,得罪不该惹的人,了不得明日里你我都得下狱。”
净虚慌得抖得筛子一样,她跟张家兜揽下此事后,凤姐要了三千两白银,她自己擅作主张跟张家要了五千两白银,给了凤姐三千两,剩下的两千两可都被她自己吞没了。
凤姐瞧她神色已经猜到几分,心里更加不喜此人,原来当是个油滑些的出家人,没想到实际却是个假批僧衣的掮客,顿时憎恶之极,心里已经生了一计。
她故意推开窗看看院中有无别人,才探进头来悄悄说:“您老人家这么谨慎的人,却没发觉近来身后跟人了?我也是前几天才发觉,找了人查才知道咱们这回啊可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说不定还要砍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