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道:“这便是他们家的厚道之处了,先将自己的不足之处提出来,总好过仓促间结成了怨偶。”

黛玉不好说什么,晴雯又问:“他家敢这么大咧咧说出自己的不足之处,想必那优点也远胜常人喽。”

白夫人这才说道:“说起来从开国到现在能有些影响还不倒的世家里也就傅家了,若是有心寻个庇护,傅家倒真是个好人家。再者,镇南候府上家风正、人口简单,男子只有年过四十未有子嗣才可纳妾,府里家眷倒都省心。”

晴雯撇撇嘴:“可我家又不指望他们庇护。”

白夫人摇摇头:“倒也难说。天家相争,素来总有刀光剑影,傅家又是纯臣,手握兵权,谁家都要相争。有的人家旁支稀少,子嗣单薄,能有这亲家助力总是好的。”

晴雯不服气的说:“可武将守边,家人总提心吊胆。”

白夫人笑着说:“这便是这桩婚事的实惠处了,三公子又不带兵,是个文官,便又能得了镇南候家的庇护又不用提心吊胆,何况三公子排行最小,嫁过去也不用操心宗室之事,只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罢了,外头瞧着不算风光,但是真心疼女儿的人家总愿意将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家。”

黛玉却还是不表态,半响才说:“太太,女儿家可以一直不嫁吗?”

白夫人吓了一跳,她以为黛玉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当下道:“你父亲的意思是傅家横竖还未提亲,我们便做不知,只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数便是。”

父母都对自己格外疼爱,黛玉心里也感激不已:“我知道家里疼我,可我,总觉得世事苍茫,并不一定要成婚才成。”

这可无从辩驳了,白夫人从前自己立下了誓言绝不再嫁,自然有些了解黛玉:“世上不嫁的女子也不是没有,从前福建那一带便有女子终身不嫁,自梳立誓,这些自梳女的父兄家人皆不能逼迫她们,他们自己积攒家产,互相扶持着聚集在一起生活,或是姐妹或是侄子送终,也舒舒坦坦过了一辈子。”

黛玉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情,瞪大了眼睛听。

白夫人就慈爱的笑着说:“我从前不想再嫁,因此将这些事打听的一清二楚,还想着等伺候了父母终老就去那边看看,或许可以去那边著书立说,建立女学。”

她想起林如海爱女如命的样子,又叹息说:“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有的做父母的,总想让子女沾染些红尘气息,觉得成婚生子,世俗里跌爬滚大也别有一番滋味,因而不忍子女出世。”

黛玉怅然所失。

白夫人不敢一个人做主,将与黛玉的谈话一一说与林如海。

林如海一愣:“玉儿,竟不想嫁人么?”

白夫人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叹口气:“她倒不讨厌傅家公子,陪里也见他们姐们兄弟间往来,想必是将傅云飞当作兄长一样,骤然说要成婚觉得难以接受。”

见林如海还难以接受的样子,白夫人一时心软,就多说几句:“从前我在闺中时,我姐妹和密友多是这样,一团儿孩儿气,说起成婚就避之不及,甚至厌恶男子,其实多半是自小被家里教育大防,大了猛然提起男女亲事,脑子转不过弯来,并不是真的厌恶男子。等她们过些日子,见身边的姐妹多有嫁娶之事,便自己能转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