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也心有感慨,与黛玉闲聊:“说起来姑娘这一路改变了不少姑娘的命呢。”

黛玉也颇为欣慰。被拐走的英莲重回母亲身边、金钏儿也未投井在忆江南好好的做着女红、凤姐儿与丈夫和和美美身子康健、晴雯如今也得了自由身、可人免去了逐出去被气死的命、迎春又逃脱了贾府开始了新生,说起来这些人也算是都有了着落。

两人正说着,绕过一片落了叶子的蔷薇丛,却听见有个人在花下黯然掉泪。

定睛一看却是宝玉,见着黛玉晴雯过来,才勉强一笑:“如今园中一片萧疏,宝姐姐搬走,二姐姐远嫁,转眼湘云也要出嫁,满目惨淡。”

黛玉还不知道说什么,晴雯先快嘴快舌起来:“二爷知不知道为何你能在园子里头嬉游热闹?”

黛玉:……

看来晴雯又要教训宝玉。她以前觉得宝玉一片天真烂漫自有他可取之处,可如今见贾母身子孱弱,贾府一片破败,宝玉还如孩童一般天真,便不打算拦着晴雯。

果然晴雯质问宝玉:“二爷如今观景寂寥,却可知这大观园里的一草一木都要专人修剪才成?这些修剪的人吃住又从何来?难道凭空变出来不成?”

“老太太疼爱二爷一场,如今老太太生病,家里连整支的人参都寻不出来,二爷作为孙儿,可想到老太太身体安康?只顾着自己游玩闲逛,你便是此时数数自己手里的银钱给老太太出去买枝参也好,实在不成,您去老太太床前侍疾不成么?”

宝玉被晴雯劈头盖脸说得一脸呆滞。

晴雯又说:“固然有些人讲究人生在世不可过于钻营,要寄情山水,靖节先生陶渊明归心田园,写什么心远地自偏,什么忘怀得失以此自终,结果五个孩子既不识字又沦为贫民。他自己都惭愧的说僶俛辞世,使汝等幼而饥寒;李白呢,左一个明朝散发弄扁舟,右一个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两男一女沦为田野农夫。”

宝玉阖动嘴唇,他平日里哪里想到这么多,欲待为自己辩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晴雯冷笑一声:“若是你父亲也像你一样,烦于读书,热衷在丫头群里厮混,只怕你如今也在田里劳作,你那时候还说什么世人污浊的言论?是,世人污浊,浇田的大粪就不污浊了么?”

宝玉却仍旧一脸不悔,黛玉在旁苦笑,这两个人一个是万事不操心半点尘淖不沾的富贵闲人,一个是自强不息寻着一点阳光都要跻身攀爬的市井女子,哪里能说到一起?又能谁说服谁,于是扯扯晴雯的衣袖:“走罢,别鸡同鸭讲了。”

也不知道晴雯这一番话有没有用,等黛玉回到林府过了几天,外头就有人报说贾母病重,要看黛玉一眼,以及宝玉的通灵宝玉丢了,宝玉如今变得痴痴呆呆的。

黛玉与父母说过后,就去贾府看顾贾母,贾母病恹恹躺在床前,前头围着一群贾家儿孙,见黛玉过来纷纷让开,黛玉见贾母面色红润,两眼透着精神,就上前道:“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