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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粥端到杨二住的那屋后没多久,沈岳终于醒了过来。也许是昏迷了许久的缘故,又或者年纪尚小,他似乎还有些不太搞得清楚目前的状况,醒来后的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寻找爹娘。听着那一声声注定无人再会应答的叫唤,丁敏君心中有些酸涩,走过去坐在床沿握住了他挥动的小手,尽量放柔了声音对他说道:“你醒了啊。”

那孩子猛地一怔,原本有些恍惚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直愣愣地盯着她喃喃道:“您、您是……”一边问一边仍然不肯放弃地用视线四下搜寻,还挣扎着小胳膊小腿想要起身。

丁敏君扶着他帮他坐了起来,简略地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后对他说道:“我姓丁,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不过他现在去城里为你抓药了,等他回来,你便喊他杨伯伯吧。”顿了顿,她试着引他说说话:“对了,你是叫岳儿,对吗?”

小孩乖乖地点了点头,在明白不可能在这里找到爹娘后,他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微不可闻地叫了她一声“丁姑姑”后便再不肯出声,无论她怎么与他说话,他都只是摇摇头或者点点头,抱着膝盖表情木然地盯着自己的脚趾尖,再没有开口。

丁敏君叹了一口气,看到还热着的白粥,眼睛微微一亮,盛了一碗端到床边,在他鼻子底下拿起勺子轻轻搅动,好声好气地哄道:“岳儿,你病了一夜,才刚刚醒来,应当很饿了吧,丁姑姑喂你喝粥好不好?”

沈岳听到后却摇了摇头,哑着嗓子低低地说道:“谢谢丁姑姑,岳儿不饿。”依旧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蜷在床头。

也许是还生着病的缘故,又或者是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所致,年幼的孩童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一般,竟隐约显现出几分令人心惊的生无可恋。不过才五六岁的孩子,过早的聪慧让他清楚意识到了什么是家破人亡,从此以后,这天地之大,再也没有他们中原沈家了。

丁敏君拿他没有办法,正焦急着,杨二果然如他所说那般早早地回来了。看到他进门,她也顾不上之前还在与他闹变扭,连忙起身将粥碗放在桌子上,一把拉着他走到外间,凑过去低声与他如此这般地说明了一番关于沈岳的状况,蹙着眉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杨二低头看着她的发顶,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冷檀清香。丁敏君等了好一会儿,见他神色莫名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有些嗔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叫他:“你说话呀!”丝毫未觉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中已带上了几分亲密。

杨二倒很是受用,他将手中的药包递过去让她先去煎上一副,口中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吧。”便走了进去。

丁敏君见他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心下有些好奇,想要看看他会怎么开解这个孩子,于是小心地跟了上去,隔着门帘探听里面的情况。

杨二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床上紧紧抱着自己的那一小团,淡淡地问道:“身体怎么样?”

将脑袋埋在双臂间的小孩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了陌生男子的声音,怔愣片刻后缓缓抬起头来,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问道:“杨……伯伯?”

杨二听到他的称呼后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