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林安长叹一声:“我们太太万万想不到自己多年难于产育,竟是被娘家人害的。又想着老太太生恩未报,只暗中与那个贾政断了亲。谁承想人家看着我们太太软弱,竟一步步欺上头来,又想让我们太太帮着还欠银。”

这个信息量就更大了,前阵子户部查欠银之事,京里也是闹得人心惶惶来着,可你就算心里再慌,也不能让出嫁女替还欠银吧?

结果这还不算完呢,林安还有话说:“我们太太已经是林家主母,荣国府欠的银子又太多,自然不敢自己做主。这才耽搁了几天,昨日荣国府的老太太和当家的二太太就又登了门。”

“兄弟你说,我们太太都跟那贾政断了亲,他太太竟还好意思登门不说,还想着要替他们家的次子求娶我们姑娘。”林安说着都快哭了。

本来这姑娘家亲事未定之前,是不宜说起谁家求娶之事,防着伤了对方和自家姑娘的名声。可是贾敏为防贾母乱放风声,干脆让林安今日当众说出来,正好借此试探一下那三家的反应。

“我记得那个贾政就是荣国府的次子吧?”有明白人表示不解,林家的姑娘可是嫡长女,你一个从五品小官次子的次子求娶,有点儿开玩笑了。

林安今天叹的气比这一辈子叹的都多:“谁说不是呢。我们家老爷、太太都不是那只看门第的俗人,也没觉得荣国府二老爷只是从五品的员外郎官职太低。可是两家都已经断亲了,突然又说求娶我们家姑娘,哪敢应允?”

“可是我们太太不应,荣国府老太太便哭闹不休,说出来的话我也不好学。为了姑娘亲事不受人拿捏,我们太太才不得已把自己的嫁妆送回荣国府。”

“我们太太说了,荣国府老太太总是太太的生身之母,虽然还了嫁妆,这生恩养恩还是报的。九年前我们府里查出太太嫁妆里有问题的东西,当时就送进京来了,这次我们太太都给补齐了。”

有那脑子好使的,就记起九年前,确实有扬州往荣国府东大院送了好些东西还有人。当时也在京中传了一阵子,不知道被什么人一夜之间给压下去了,原来就是林尚书夫人嫁妆里被人动了手脚的东西呀。

“不对呀,”看热闹的人也有脑子好使的:“既然你们太太九年前就查出了问题,还把人和东西送回来了,那荣国府早该把做恶的人给处置了,还用得着现在送还嫁妆?”

林安听了气得眼圈都红了:“九年,整整九年呀,我们太太等了九年,那做恶的人还能跟着荣国府老太太到我们府上耀武扬威,帮着恶人的奴才还好好的养在荣国府里,我们太太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说到最后,林安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可是个四十来岁的大男人,哪怕是个奴才,那也是户部尚书府的大管家,多少小官儿都得巴结着,竟然当街流泪,可见气愤至极。

明白了,听到的人都明白了,后赶来的没听到,也被第一波听到的科普了,都知道荣国府对出嫁的姑奶奶下黑手,人家发现了提供证据了,不仅不处置还上门跟人家要银子,好还自己家的债。

那可是国公府欠下的债呀,要是数目小,自己早就还了,还用得着去出嫁女府上要银子吗?这要银子人家不给,就想着娶人家的姑娘,是不是想着人家疼姑娘,会准备丰厚的嫁妆,要用人家姑娘的嫁妆还欠银?

不得不说,群众脑补出来的,比林安说出来的更精彩。林安听到那些议论,并没有再出言解释,毕竟刚才他已经气愤得泪流满面了,现在正伤心着呢,没功夫也没心情解释。

等队伍终于走到了荣街,贾母都已经得到消息了,还有人把林安说的还有百姓们的议论都学给她听了,气得贾母一下子昏了过去:那个该死的奴才,说的是什么话,是,那些事儿都有,可是前后顺序一颠倒,性质完全变了好不好?

好不容易醒过来的贾母,还想着让人出面去与林安理论,再向百姓们说明真相呢,赖大家的已经一脑门官司的进来禀报:姑太太的嫁妆,已经抬到荣国府大门了。

不光嫁妆抬到大门了,还有一群百姓也跟到大门外了,现在请老太太快点儿拿个主意,这嫁妆是接还是不接?

接不接贾敏的嫁妆,现在还是问题吗?如果没有抬着嫁妆绕城一周,没有林安的血泪控诉,没有跟着的半城百姓,哪怕荣国府悄悄把贾敏的嫁妆抬进府,后头也可以说自己没有收。

现在却是众目睽睽,人人都知道贾敏是被娘家害得差点儿孩子都要保不住,那可是五代单传的林家独苗。结果荣国府还想给害人的二太太的儿子求娶林家姑娘!人家不怕自己家的姑娘命短吗?百姓们都觉得贾敏能忍九年,实在是太孝顺了,太仁至义尽了。

“唉,”林安长叹一声:“我们太太万万想不到自己多年难于产育,竟是被娘家人害的。又想着老太太生恩未报,只暗中与那个贾政断了亲。谁承想人家看着我们太太软弱,竟一步步欺上头来,又想让我们太太帮着还欠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