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开那丫头拉扯的手,张翠花的声音带了些凄厉:“走开,不许碰我。”鸣翠被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张翠花自己穿好了衣裳,把孩子包严实了出门。
走到门口,一个三十来岁的婆子擦着嘴正想进屋,见到在门口的是张翠花,也吓了一跳:“姨娘要干什么去,你才生产三天,可下不得地。姑娘也还小呢,着不得风。”说着就伸手想接过孩子。
“刘四家的,”张翠花嘴里叫着那婆子的名字,好象咬着那婆子的肉:“你是姑娘的奶娘,不在姑娘身前做什么去了?”
刘四家的从未听过懦弱的主子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眼睛不由的去找鸣翠,见鸣翠跟在张翠花身后有些慌张的脸,越发没了主意,嗫嚅着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劝。
趁 着两个人失神的当,张翠花已经抱着孩子出了自己的小院子,一路小跑着向着正房而去。鸣翠与刘四家的对视了一眼,都知道今天的事儿不能善了,齐齐的追了一去。
一面追还一面叫着:“姨娘这是做什么,你自己不怕,姑娘可还怕受风呢。”
“快来人,快拦住姨娘,别让她伤了姑娘。”鸣翠不愧是邢夫人派来的人,这么短的功夫竟然想到了让别人拦着张翠花的主意。
不光让别人拦,这丫头还想出了必须拦的理由,嘴里不停的向从别处跑来的下人喊着:“姨娘只怕得了失心疯,还在月子里就抱着姑娘出门,大家快拦住她,别让她伤了姑娘,也别惊了太太。”
跑在两人前头的张翠花,都想给那小丫头竖一下大拇指了,难怪人家的名字听上去都那么文雅,同样带个翠字,可比自己这个翠花上档次多了,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脑袋转的就这么快,原主被她服侍的命悬一线,不亏。
可惜自己不是原主。
一边想着,张翠花一边脚下生风,她可是做过张夫人的人,对东大院再熟悉不过,想找到邢夫人住在哪里,算什么难事?
不过眼前跑来拦她的人,还真算得上一重障碍,张翠花看着几个粗壮有力气的婆子向着自己围了过来,眼里显出一丝狠厉: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自己只想好好过完这一世,这些人想拦住自己,那就得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大不了让这东大院一起化为飞灰,她自己带着迎春隐姓瞒名好了。
“吵吵闹闹的做什么,张姨娘,你不好生做自己的月子,要闹的人人皆知你生了个姑娘吗?”一个尖刻的女声,这个时候适时的响起。
都不用转头,张翠花便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邢夫人。
鸣翠这丫头不愧是邢夫人敢派到原主身边的人,听了邢夫人的话后十分配合的向着她道:
“回太太,不是奴婢们有意吵闹扰了太太清净,实在是姨娘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行事与往日十分不同。即不顾自己的身子也不顾姑娘的身子,直接就出了门,奴婢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孩子,张翠花都想给这丫头鼓个掌了。正主既然都登场了,张翠花也不用费那个力气非得到正房去。反正在场的人也不算少,有些话在这里说也行呀。
“不用再让大家猜测了。”站稳脚的张翠花,转身直接面对已经到邢夫人面前说明情况的鸣翠:“你不就是想说我今天发疯了吗,直说就行。万一有人听不懂,鸣翠姑娘费尽心思想出的这些话,不就白费劲了吗。”
邢夫人与鸣翠都是一愣,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话的张翠花,她们都头一次见到——以往不管受到多不平的待遇,张翠花不都是如槁木般忍受吗,这一次怎么竟然说出的话如同刀子一样?
她们不说话,张翠花可有话说:“没错,我就是疯了。从我生产让人动了手脚,好不容易逃出一条命来,结果有人想让我自生自灭,产后对我不闻不问,丫头连饭都懒得端给我,刚刚生下的孩子都没一口奶喝的时候,我就疯了。”
管他生产时有没有人动手脚,反正原主的身子不好是事实,现在她说有人动就是有人动,不信荣国府还会特意为一个姨娘找医女替她验下身。
这么条理清楚的话,肯定不是一个疯子能说出来的。就是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儿大,围过来的丫头婆子一个个看向邢夫人与鸣翠和刘四家的眼神,怀疑、探究的不在少数。
都知道张姨娘难产,还真不知道她难产是有人在生产的时候对她动手脚。再说,张姨娘本来就该有两个丫头,后来有孕太太还多派了一个,三个丫头都对刚生产完的姨娘不闻不问,连饭都不给端,那还要丫头做什么?
对姨娘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刚生下来的姑娘呢?就算是庶出姑娘那也是小主子,不是说太太给找了奶娘吗,怎么三天了连口奶都喝不上?
挥开那丫头拉扯的手,张翠花的声音带了些凄厉:“走开,不许碰我。”鸣翠被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张翠花自己穿好了衣裳,把孩子包严实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