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说的挺婉转的,就是希望自己逢年过节的时候来府里看迎春,不至于太过寒酸。结果那么婉转的话,还是换来了丈夫的老拳:“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想着穿金戴银?那些东西娘收着给几个孩子娶媳妇呢,你留着做什么?”
好吧,给孩子们娶媳妇是正事儿,陈嬷嬷就算是挨了拳头也没有什么怨言。可是自己不光首饰都成了婆婆的,几件体面的衣裳也成了婆婆的,这就是陈嬷嬷自从离开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府里的原因——府里的奴才们总要相互攀比一下,她刚出府就混得连粗使的都不如,来府里不是给姑娘丢人吗。
她不来府里,迎春却一直记着她,不时的给她送些东西,每当快到送东西的日子,陈嬷嬷还是能得到几句好话的。这几句好话,足以支撑着陈嬷嬷到下次迎春送东西的时候。
可是上次该送东西的时候,没有人来。那家子人还想着是不是府里太忙没顾上,等两天好东西就会出现了。谁知耐着性子等了好几日,好东西还是没有出现,陈嬷嬷的丈夫不耐烦了。
他催着陈嬷嬷到府里来请安,催着陈嬷嬷问问姑娘为什么不给他们家里送东西了。陈嬷嬷在府里呆了六年,还是姑娘的陈嬷嬷,一向是下人里最体面的人。现在自己要衣裳没衣裳,要首饰没首饰,说什么也不肯到府里来给姑娘丢脸。
她丈夫给了陈嬷嬷两下子也没能让陈嬷嬷松口,气得说出自己急着让陈嬷嬷来府里讨东西的真正意图:他外头还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比陈嬷嬷生的五个儿子加起来都聪明,所以他要送那个儿子去读书。
读书是要花银子的,他自己赚不来,所以陈嬷嬷就得到府里向太太姑娘们求告。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陈嬷嬷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不光有相好的,还有了另外的儿子。这让她不得不想起,自己刚回家的时候,丈夫也没少从自己手里拿银子,说是想做个小买卖。
可是所有的小买卖都赔了。别说没赚到银子,连本钱都一文不剩的赔光了。
陈嬷嬷就质问丈夫,是不是用自己的银子养相好的去了。她丈夫很硬气的承认了不说,还告诉陈嬷嬷,现在他一个人养不起两头家了,所以过两天会把那个寡妇和儿子都接到家里,大家一起生活。
陈嬷嬷自然不肯,是,她们家的房子地方不小,还翻新过,完全住得下那个寡妇和她的儿子。可那是用陈嬷嬷的月例翻新的!
听到陈嬷嬷竟敢说出她赚银子翻新房子的话,陈嬷嬷的丈夫恼羞成怒,直接把陈嬷嬷赶出家门,还放出话来,要是陈嬷嬷不带着银子,就别想再进他家的门了。
夏太太听得直皱眉头,没好气的问:“那你的儿子们呢,往日也就罢了,现在他们父亲都要带着私生子回家了,他们是怎么说的?”
听到夏太太问自己儿子们的态度,“哇——”的一声,陈嬷嬷的哭声压抑不住了,头摇的让人担心她的脖子会不会断掉:“没有,一个也没有,他们就那么看着,没有一个人替我求情。”
张翠花向还想问话的夏太太摇了摇头,陈嬷嬷现在的情绪显然在崩溃的边缘,问得多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疯掉。
“鸣柳,跟风轻替陈嬷嬷洗漱一下。”张翠花让人把陈嬷嬷带下去了,想着借梳洗的时间,让陈嬷嬷缓一缓,平复一下心情,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下还有这样没良心的人!”夏太太因夏金桂之故,对迎春的奶嬷嬷为人很了解,知道她不是个撒谎的人,说出来的都是真话。
正因为是真话,才让人更寒心。
“母亲。”迎春与后赶来的夏金桂都叫了一声,各自扑到母亲的怀里,表达自己一定会对亲娘不离不弃的决心,让自己的母亲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做陈家儿子那样的白眼狼,把个刘太太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总不能让那一家子喝着陈嬷嬷的血,还把占着她的房子吧。等一会儿便让人去把那家子恶心人的玩意教训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拿陈嬷嬷当人。”刘太太要把气出在陈嬷嬷的夫家身上。
张翠花觉得没这么简单:“这总是陈嬷嬷的家事,要看她自己想怎么做。咱们最多是替她撑撑场子。”
刘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听到这样的事情,同为女人觉得不公平罢了。就是夏太太也只能摇头,当日夏老爷还在的时候,她每日里出门打理生意,夏老爷看她的眼神何曾好过?跟前更是添了两三个姨娘来刺她的眼。
唉,老是听说这样的事情,迎春要是还想嫁人,张翠花才觉得是天下奇谈呢。她在这里住的挺好,与两位邻居相处的也融洽,让张翠花学孟母三迁,她还真下不了决心——这是时代的错,不是刘太太与夏太太还有陈嬷嬷的错。
陈嬷嬷说的挺婉转的,就是希望自己逢年过节的时候来府里看迎春,不至于太过寒酸。结果那么婉转的话,还是换来了丈夫的老拳:“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想着穿金戴银?那些东西娘收着给几个孩子娶媳妇呢,你留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