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太估计心里快笑疯了,面上却绷得住:“真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现在丫头还小,不急着买嫁妆田。银子又得用到差事上,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薛姨妈听到嫁妆田几个字,眼睛突兀的亮了一下,随后咬了咬牙:“我可以用中等田的价格卖给你。”

京边的上等田卖到二十七八两一亩,连片的田地价格还要高上二三两,可是中等的田地只卖到十七八两,要是薛姨妈所说是真,两千两百亩地的价格,差的可是二万多两的银子。

这是为了自己的哥哥,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卖,还是贱卖的节奏呀。人家王家的女儿是怎么教育的,上一世没搞明白的张翠花,这一世仍是对此感佩不已。

夏太太面上还是很为难,她向薛姨妈道:“我手里是真没有这么多银子。不过我邻居倒是说过想要买地,不如我让人去问问她可买了没有,能买下多少?”

到此时薛姨妈已经完全被夏太太牵着鼻子走了,自是她说什么是什么。没一会儿,夏太太派来的管家娘子已经来问张翠花,张翠花仗着薛姨妈从未见过自己,便跟着管家娘子直接到了夏家。

场面不是不尴尬的。

大家相互见过之后,夏太太介绍张翠花时,说是跟自己一产是霁月坊的老板,也是前次薛蟠冲撞的人之一,薛姨妈难得有些扭捏。

她本以为夏太太说出邻居要买地,是在敷衍自己,没想到竟是与她合开霁月坊的老板。那日薛蟠被关进顺天府原由,薛姨妈自是打听过的,知道这位孙太太的女儿,那天也是在场的。

这位孙太太也有一个女儿。薛姨妈眼下又亮了一下,对张翠花笑的很是真诚,不过在商言商,等着用银子的薛姨妈,还是想要把价钱提一提。不想张翠花并不与她说话,只找夏太太:“要不是夏收家的说这地便宜,我买谁的不是买,何必非得跟犯官亲眷扯上关系。”

犯官家眷四个字,生生让薛姨妈认清了现实,不得不按着刚才说的中等田的价格,卖出了那二千多亩地。张翠花亲自回府取了银票,交了一半后让李年去官府换来红契,才把另一半交给了薛姨妈。

看得出来薛姨妈也是肉疼的,还特意想套张翠花的话,要知道她背后是不是有人撑腰。就她的段位,张翠花能让她套出话去?

倒是薛姨妈满足了张翠花的八卦之心。

宫乱之时,王子腾府与别的几家大臣府上一样,莫明的就起了火,还是在正院里烧起来的。王子腾自己没有子嗣,烧死的是他的夫人还有王熙凤。张翠花是知道王子腾夫人烧死了,还真不知道王熙凤也死在火灾之中,很是感慨了一番。

薛姨妈不知道张翠花为何对王熙凤之死这么感叹,只以为她自己也只有一个女儿,难免心软,心里暗暗有了个主意,只是头次见面,又是求着人家买地,不好出口,只接着说自家的悲惨糟遇:

一家子跟贾宝玉幸免于火灾,却没能逃过锦衣卫的驱逐,而且锦衣卫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别的东西一样也不许带走。这些地契还是薛姨妈跟宝钗两个藏在内衣之中才带出来的。

薛家还好说,在京里其实有自己的宅子,进京之后因直接入住王家,一直没有修缮,这时也讲究不得了,只能住进去。

贾宝玉就惨了。他是贾家的子孙,哪怕被贾元春带到王家也改不了这个事实。虽然王家出事之后荣国府跟不是姻亲一样不闻不问,让薛姨妈心时颇有微词,可是她知道自己在京里现在能指望上的,还就是荣国府,因些打着送贾宝玉的名头,想去拜见一下荣国府的当家人。

谁知连门也没能进去,便被拒绝了。门子给出的理由是,家里主子说了,二房的姑娘与公子是一起走的,回来的竟只有一个显然不合情理,所以这个孩子不是二房的公子,带他去的薛姨妈也是冒认官亲。

说到这里薛姨妈很是愤怒,荣国府的人能不知道贾元春已经被送进宫去了?现在说让她跟贾宝玉一起才让进荣国府,可让她去哪儿找出个贾元春来!

薛姨妈就此对荣国府的人不讲情义、连一个七岁的孩子都容不下进行了血泪的控诉,也交待了贾宝玉的去向:那块石头现在还养在薛家,等着什么时候荣国府想通了,好就近把他接走。

“听说荣国府的二房不得进京,为什么不把他送回金陵去?”张翠花故做好奇的问:“七岁的孩子,也该开蒙了,听说他哥哥当年就是个会读书的。对了,二房的长子也该娶亲了,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这话让薛姨妈一下子红了眼圈:“难得京里还有人记挂着我姐姐一家。不瞒孙太太,我姐姐一家自回了金陵之后,日子着实难过。”

夏太太估计心里快笑疯了,面上却绷得住:“真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现在丫头还小,不急着买嫁妆田。银子又得用到差事上,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