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拿一放,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喝完后再次昏了过去。

“屋子里怎么这么臭?”一个丫头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把贾珠吵醒了。

他刚想叫人,就听另一个丫头已经低低的惊叫了一声:“啊?我听我娘说,人去之前都会屙清肠屎,好干干净净去见阎王老爷。”

头一个丫头也吓着了:“屋子里这么臭,不会是大爷?”说着两个人担心又害怕的看向床上的贾珠,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这分明是喝了修复液之后,排出身体里的毒素,才发臭好不好。

王太医走前已经说的清楚明白,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只看这一晚,后头贾琏是不是又请过太医还不清楚。若是请过,看脉相也该知道自己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总该有个贴近的人守着才合情理。

谁知屋子里只有两个丫头守着。

贾珠心内一笑,很好,原身混的也太惨了点,荣国府长辈们对子孙的疼爱也太表面了一点,李纨的夫妻情也太稀薄了一点。大家都已经不装客气了,那从此之后,自己对二房做什么都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来人,快来人呀。”知道人死有清肠屎的那个丫头,见贾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越想越真,不由大声叫起人来,那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大爷不好了——”

“大爷怎么了?”素云猛的扑到床前,压到了贾珠放到床边的手,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刚才小丫头说大爷不好,素云以为贾珠是真的不好了,听到他这一声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不敢相信的对上贾珠正看着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漠然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见自己望过去也没有一丝波动。

“大,大爷?”素云不确定的问了一声,这眼珠一动不动的,是真的不好了吗?可是不好的人不是应该眼珠没有光彩的吗,怎么大爷这眼神好象把一切都看透了?

“打水来给我洗澡。”贾珠冷冷开口,不用问这个替原主红袖添过香的丫头,应该是昨夜被留下来看着自己的体面人。

可是刚才,她,不在屋子里。

素云不敢问贾珠身上为何如此臭气熏天,也知道自己怠慢差事让大爷不高兴了,把头微微低下福了福,斜斜的看了贾珠一眼,眼里全是担忧与小意:“大爷身子弱,大早晨的还是别洗澡了,我给大爷擦擦身子松快松快吧。”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意思了,可是贾珠不想懂里头的意思:“快去!”老子都快被自己臭死了。

素云知道暂时无法挽回,只好应声退下让人快些催水,并派人各处告诉大爷已经醒了,唯独没想起久病的人醒来,头一件事是请太医看诊——素云昨夜被李纨派来守着贾珠,前半夜还警醒着,后半夜实在顶不住,让两个小丫头好生守着,谁知大爷就醒了。

大爷发觉自己偷懒了,可别的主子不知道,自己让人去告诉这个好信,哪位主子都得以为是自己服侍的尽心。至于大爷那里,素云暗暗勾了勾唇角,等大爷身子大好了,自己多给大爷赔上两次情,一天的云彩也就散了。

哪怕只喝了三分之一的修复液,贾珠还是足足洗了两遍才把那一身的污垢洗净,很怀疑原身是不是喝着毒药长大的。

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受罪的心理,贾珠没同意素云等人想重新给他换铺盖还有开窗散散气味的建议,还非得让几个丫头呆在屋里不许去给人打帘子。

素云几个急呀,大爷即醒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姑娘小爷们自是在来探病的,一闻这屋子里的气味,自己再多的苦劳,也抵不过服侍不尽心。

“大爷,”素云哀求着:“老太太年纪大了,宝二爷又是个喜洁的,若是让他们进屋,熏出点儿什么事儿来,大爷自己也无法好生养病不是。”

我就是想把他们熏的不想来呀。贾珠不厚道的想着,一个眼神都不浪费在素云身上。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服侍大爷的?”王夫人是头一个到的,被熏的想退出屋子,却对上了贾珠了然的眼神,脚步生生顿住了——连着两次被这么不友好的目光照顾,要是还发现不了贾珠对自己起了芥蒂之心,王夫人也就不是王夫人了。

“还不快些把窗子打开,再把香点上。”自己不能出去,把屋子里的气味散一散也是好的。

贾珠挂上一个冷笑:“太太,现在是二月,我还病着。”大冷的天你让开窗户,是想冻死谁吗?

这不是自己的儿子!王夫人心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就是忍不住。

贾母又是被贾政扶进来的,这次只带了贾宝玉与贾探春,贾赦一房的人一个没见。

只这一拿一放,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喝完后再次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