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爷指着贾珍,好半晌才道:“你我兄弟交心往来,我也不指望你承我的情,也不必装成什么事儿都没有吧?”
贾珍一脸懵逼:“到底是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我不嫉妒便是,吞吞吐吐的什么意思。你知道我这两天正烦着呢,秦家那个丫头好端端的没了,倒让蓉儿得了个克妻的名头。我们老爷板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好赏给我呢。没见这几日为了寻我的错,连门都不让我出了?”
顾大爷久久不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宁国府。
贾敬这边来的是少卿大人,上来便给贾敬贺喜。贾敬不由一脸正容向他道:“经年,咱们是同科我才提醒你两句。现在你位高权重,一言一行都该有个风度才好。人家姑娘没了,我孙子得了个克妻的名声,将来哪还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我愁还愁不过来,你说贺喜不是往我心上扎刀吗?”
少卿大人看着贾敬,不知道下头的话该从何谈起。
宁国府两个男人都不中用,西宁王妃便抽出时间来会窦夫人。王妃降临,窦夫人命人大开中门,自己带着丫头婆子大礼相迎。西宁王妃早命平身,笑向窦夫人道:“咱们是多年的老亲,哪里用得着这样的虚礼。”
窦夫人温婉笑言:“礼不可废。王妃里面请。”
分宾主落座后,西宁王妃便先赔不是:“原说三日便来,不想义忠亲王事出,我倒成了失信的人了。”
窦夫人连道不敢:“亏得王妃没来,这几日我们府上也不得消停呢。好在事已经了了,不然还不能接王妃大驾。”
西宁王妃知机,故意道:“可是那秦家姑娘的事?不是我说,你家大爷当日亲事定的急了些,多少老亲都看好你孙子,哪儿是一个五品官儿的养女配得上的,这不是福气压不住,生生把自己的小命给害了。我和你说……”
窦夫人却不想听她往下说,自己脸上已经现出苦意来:“王妃跟我好,才向着我说话。外头传什么的没有,多是说我们蓉儿克妻的。这些日子也不知犯了什么,连着出事。我还跟我们老爷说呢,想是我也活不长了。”
“呸,呸,呸,”西宁王妃替窦夫人啐了两下,拍着她的手道:“你最是知书识礼的,怎么也跟那些人一样信起这个来。”心里倒觉得窦夫人说的不是不在理,毕竟贾珍与贾蓉两人都算死了媳妇。
“哪里是我信这个。”窦夫人做出心有余悸的样子,悄声向王妃道:“那日秦邦业亲口向我说,秦家姑娘不是病,竟是中毒呢。你想她一个不出闺门的姑娘,能得罪谁去,这都有人看她不顺眼。咱们这些总出门交际的人,可不更得小心些。”
西宁王妃脸色都变了:“那秦家不查一查是谁下的毒?”
窦夫人摇头:“我已经与秦家撕破了脸,人家就查出来也不会告诉我。不过有这个本事的,也不过是那两三个人。咱们只当不知道罢了。”说到此却叹一口气:“这父亲是王爷,跟没见过面的兄长做王爷,哪能一样呢。”最后一个呢字,端的是一波三折,引人无限猜测。
因为这抑扬顿挫的呢字,义忠亲王都已经送灵入土为安,他的嫡子还是没能得封。期间经过了过年的宫宴,因尤氏之丧,窦夫人与贾珍都没有参加,也就没能见识宫中的暗潮涌动。
倒是顾大爷来给贾珍拜年的时候,跟他说起年前四王八公之家,突然联合起来,上书替义忠嫡子请封,说是不能让义忠亲王泉下有憾。
窦夫人当然知道四王八公没有那个好心,可是这些人家以前都是站在先太子一队是公认的事实,现在一起给义忠嫡子请封也说得过去。
可惜这份心恋正统不被皇帝看好,义忠王府外看守的人换了一批,人数增加了不少。一些隐秘的义忠旧部,也在开年后纷纷落马,其中就有秦邦业。
宁国府即没参与到上书请封,又因秦可卿已逝与秦家没了关系,完全置身事外了。窦夫人算了算这次落马的义忠旧部,占了义忠亲王旧势力的十之七八,便知义忠嫡子就是再封郡王,对宁国府也没有威胁了。
皇帝却没有窦夫人想的开,那些人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连着一个查出来的,越查皇帝越觉得惊心——义忠亲王失事已经三四年了,那些人还唯他马首是瞻。亏得这一次查了出来,若是查不出呢?
光想想皇帝都睡不着觉好不好。
于是义忠嫡子最后只得了一个忠义伯的封号,被皇帝一杆子支到义忠亲王墓给他父亲守灵去了,义忠一派势力就此烟消去散,就是不知剩下的人,会不会被人接手。
顾大爷指着贾珍,好半晌才道:“你我兄弟交心往来,我也不指望你承我的情,也不必装成什么事儿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