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不管是明着听的贾敬爷孙,还是暗着听的贾敬,心里都不大好受,窦夫人更觉得自己对焦大的不满,应该理解一二了——人家把你家顶梁柱从战场上背下来,算得上救命之恩了吧?虽然贾代化最后没活下来,可也得了全尸、还死在自己家里了,这在古人眼里已经十分重要了。
可是宁国府是怎么对焦大的?就连焦大一样的待遇,荣国府那些跟着主子一起上战场的人都没得到,焦大焉能不生兔死狐悲之叹?
不过手里有一批身手好的人,对现在宁国府来说向简直是雪中送炭。自己不方便动手的地方,直接让那些人去做不就行了。
这么些人听不听自己的指挥,还是个问题。外头焦大恰好也问贾敬:“此事老爷是不是要跟太太说一声?”太太的行事明显比老爷更周全也更胆大,焦大现在满府最服气的主子,就是太太。
贾敬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日后你太太吩咐的事,你只管做去就行了。别的事儿我亲自跟她说。”又不放心的向贾蓉叮嘱道:“这事儿不必让贾珍知道,便是打着你也不许说。”
贾蓉没有初听秘密的激动,一直在默记着。贾敬吩咐完了他便点头:“是。”脸上没有不让告诉贾珍觉得怪异的神情。贾敬与焦大都觉得满意,才放贾蓉真的回房休息。
焦大还想亲向窦夫人请罪,被贾敬拦住了:“你太太这两日担心哥儿,饭都没怎么吃,觉也没好生睡。现在好不容易歇下了,我去跟她说便好。”焦大自在二门处向宁萱堂的方向磕头了事。
已经听过一遍的秘密,实在不能在窦夫人脸上引起什么吃惊的表情,贾敬也不是宫里的甄贵妃,窦夫人不用演戏给他看,只说一句知道了,便等着贾珍带回外头的消息。
消息并不很好,京城四门现在都关了,那夜没来得及、或是不愿意退出城的兵士,还在搜捕之中,官府已经告示百姓无事不得出门。
街面上走动的人少,贾珍去几家三皇子一系的人家门前看过,发现都是门要罗雀,还有两家门前已经站了兵,看服色是锦衣卫的人。
窦夫人听了那两人的名姓,算是明白这次三皇子为何落马的如此猝不及防:还是她放到陈冗书桌上的揭帖起了作用,皇帝不光知道王子腾不可信,连谁替三皇子与王子腾穿针引线都查出来了。
早知道三皇子计划的皇帝提前布局,让看上去事发突然的贡院纵火案,雷声大雨点儿小,甚至连以往宫乱必冲击官员府邸、劫掠百姓民宅的戏码,都没有发生。
哪怕京中没起兵乱,锦衣卫、御林军还是足足封街了五日,才在下一个大朝会的一日解了封禁,官员们如期大朝。贾珍下朝后,一张脸都是苍白的来到宁萱院,见窦夫人贾敬正跟着贾瑗说话,向小姑娘摆手:“瑗儿去外头玩儿一会儿。”
贾瑗不高兴:“你直说有话回太太,不想让我听便是,何苦说的我很爱玩似的。你上朝,不是我陪着老爷太太,他们才寂寞呢。”
贾敬更不高兴:“经了这么多事,还是听风就是雨的性子,不见一丝长进。”又温声向贾瑗替贾珍赔情:“多亏了瑗儿替他承欢,我与你太太才能笑得出来,瑗儿不必跟他计较。”
“太太。”贾珍是真拿这两个人没办法,见贾瑗张了小嘴,生怕她与贾敬两个扯不完,不得不向窦夫人求救。窦夫人看了贾瑗一眼,小姑娘乖巧的向她福礼:“太太,我回房辨颜色去了,等哥哥走了,想着让人找我说话。”
贾敬还想留闺女,窦太太只好叫一声老爷,才算让他知道孰轻孰重,眼巴巴看闺女出了门,向着贾珍用鼻子哼一声,意思是让他说话。
“老爷、太太,今日朝会有人弹赅荣国府,说是附同三皇子做乱。”贾珍声音里不是不惶恐的。
贾敬皱了下眉,看向窦夫人。窦夫人不在意的一笑:“咱们两府早就分了宗,桥归桥路归路多少年了,你慌个什么。”
怎么就不慌嘛,贾珍接着道:“上书弹赅的非止一位,给荣国府列的罪名中有几样跟咱们府也有关联。其中一项是借先祖镇守西北之利,收买军心为己用,要挟军中将领。还有一项,是视京营为私物,左右京营节度使升迁。”
镇守西北的可不光有荣国公,还有贾代化,那京营节度使,也是贾代善与贾代化相继为任,两处都与宁国府有关,贾珍不慌才怪呢。
就是贾敬听了,也有些心里发毛。窦夫人却好似没听明白似的,问贾珍:“今日朝会,难道只参了荣国府一家,还有别家没有?”
“还有西宁郡王府和神武将军冯唐。”贾珍越说越觉得快没活路了,那西宁王妃经常来宁国府,或是下帖子给太太,这是京里都知道的事儿。
最后一句话,不管是明着听的贾敬爷孙,还是暗着听的贾敬,心里都不大好受,窦夫人更觉得自己对焦大的不满,应该理解一二了——人家把你家顶梁柱从战场上背下来,算得上救命之恩了吧?虽然贾代化最后没活下来,可也得了全尸、还死在自己家里了,这在古人眼里已经十分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