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在地的贾代善没看清皇帝的脸色,叩首后声音高亢的陈词:“臣以为宁远伯贾代化欲捐银抚恤,纯为哗众取宠之举,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涨。我朝虽威慑四海,恩重五洲,然总有撮尔小丑,欲犯天威,时有犯边之举。贾代化此例一开,至日后领兵的将领于何地?”
武勋们听了都交头接耳起来,先不议论贾代化的折子,而是讨论贾代善头一个发言,怎么就与贾代化拧着来,难道这一对堂兄弟事先没有商议过,贾代化这份折子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嘶——如此想的武将们都吸了一口冷气,大家多年来习惯以宁荣两府马首是瞻,现在两府意见不同,他们应该附合谁?
就有人想到刚过去不几年的夺嫡之争,那时起宁荣两府好象就有些龃龉,好在当时两公是亲兄弟,有些什么也是兄弟两个背着人别扭些。现在两府主事人已经是堂兄弟,意见不同已经闹到明面上来了吗?
皇帝狐疑的看向跪着的贾代善,总觉得他今日好象知道贾代化上了折子一般,特意参加的大朝会。皇帝这么想了,也就问了出来。贾代善很光棍的承认了,理由便是贾代化上折子他知道,可是他不同意。
因贾代化一意孤行,贾代善怕皇帝受了贾代化的蛊惑,开一个不好的先河,所以今日来大朝会,就是为了批驳贾代化的折子的。
总算贾家还有一个识时务之人。皇帝叫贾代善平身,向朝臣们说明大家可以畅所欲言,看看是同意折子的观点还是贾代善的顾虑。
意见明显分成了两派,文臣们竟大部分赞同贾代化的主意——贾代化又不是直接自己把银子发到阵亡将士家眷手里,人家是捐给兵部,发放的人还是朝庭,阵亡将士家眷感激的也是朝庭,这样阵亡家眷得利,朝庭得名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武将中有一半是赞同贾代化的观点的,他们觉得将士们随主帅上阵厮杀,用自己的命成就了主帅的功绩,主帅拿出点儿银子来表达自己抚慰之情,是理所当然的事。这部分人大多都是经过开国之战,现在已经居京养老之人,说话有些份量。
另外一半同意贾代善的武将,则是经常被派出带兵之人,顾虑与贾代善差不多,哪个带兵时没有伤亡,一有了伤亡自己就得往出掏银子,想想都觉得肉疼。
看着得菜市场般的朝臣,皇帝的脸一直没有开晴,他以为自己只是没收拢完兵权,没想到文臣这里归心的也没有几个,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附合贾代化的言论?看来,有些事情还要缓缓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来人,”皇帝听不下去了,开口叫人,朝臣们不知皇帝要做什么,全都闭了嘴,皇帝命小太监:“派人去宁国府,看贾代化可能下地走动?若能走动,不妨来朝会对议。”
小太监去了近一个时辰,贾代化才随着他一起上殿,身上还穿着原来一等将军的朝服。皇帝看了不由把眉毛拧到一块,不悦的看向内务府总管大臣。
第145章
被皇帝这么看的总管大臣, 表示他也很冤呀——别人升官都会第一时间到内务府来领官服,可是贾代化一直在养病没来领, 你皇帝又突然让他来参加朝会,他总不能穿着布衣上朝吧?
别的朝臣不知总管大臣心里的苦,他们见到贾代化一身一等将军服色, 不由想起他初袭只是一等将军。很少有人感叹贾代化一战成名, 现在已经是宁远伯, 更多的是寻思当年他袭爵, 降等是不是降的太多了。
若非降等太厉害, 以此战之功,重新获封国公爵位, 也是可以想一想的吧?
高高在上的皇帝,把朝臣们面色的变化都看在眼里,盯着贾代化身上的朝服, 恨不得看出个窟窿来, 好让御史参他一个御前失仪。
再一次想买后悔药的皇帝,金口慢开,向贾代化问道:“贾代化, 荣国公贾代善认为你想捐银是哗众取宠, 你有何话说?”
听到皇帝复述贾代善对自己捐银的评价, 刚被命平身的贾代化,震惊的寻找到贾代善的身影:“荣国公,你何出此言?明明我已经向你说过,捐银只是为了不让阵亡将士家眷流离失所。”语气中隐忍的愤怒, 有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来。
贾代善再次出列,向贾代化语重心长道:“宁远伯欲安将士之心,却也不能将朝庭定例置于度外,否则人人效仿,日后朝庭有何威信可言?”
“一派胡言。”贾代化似乎有些愤怒,马上就有身任御史的首辅的学生站了出来,向他道:“还请宁远伯注意上下之分,荣国公与你同为朝庭命官,虽然在贾氏宗族他年少于宁远伯,却是国公之爵。”上了朝堂,就得讲朝庭的上下尊卑,不能按着你们家里的排行行事。
跪倒在地的贾代善没看清皇帝的脸色,叩首后声音高亢的陈词:“臣以为宁远伯贾代化欲捐银抚恤,纯为哗众取宠之举,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涨。我朝虽威慑四海,恩重五洲,然总有撮尔小丑,欲犯天威,时有犯边之举。贾代化此例一开,至日后领兵的将领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