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回到了小书房,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简!哥哥回来了吗?”乔治安娜迫不及待地问,看向她的身后。简爱点了点头,把她往书房带:“达西先生一会儿会在书房召见我们,他看上去因为赶路很疲惫了。”
乔治安娜点了点头,拉住了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阿黛拉抓耳挠腮地做着算术题——她已经被勒令假期结束,要重新开始上课了。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本厚厚的本子,上面已经草草地写了几行字。
“我已经写下了几部女性文学作品的名字,可是那些书可不好买,我也只有在学校里,有几位同学给我看过她们家姑姑和姐姐的文章。简,你为什么不继续写哥特呢?你都已经成名了,而且你那么有天赋!女性文学可不受欢迎,更有很多批评家言语刻薄……”
简爱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信件被乔治安娜发现了——她是一位守礼的淑女,并没有私拆别人的信件,只是信封上的收件人实在太过明目张胆,让她在看到的下一秒就意识到,简爱就是那位“贝尔先生”。
简爱回到房间后,看见她惊喜的神情,正要开口找借口否认,可是转念一想,如她观察的那样,乔治安娜并不是一位传统的安分守己的淑女,正如达西先生所说,她身上有一股野性,她对淑女的要求明面上顺从了,可是内心却并不完全赞同。于是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更何况,她也想写女性文学的内容,有一位先进的,具有新思想的淑女小姐作为她的榜样和原型,总比她异想天开来的好。
“哥特虽然受欢迎,可是这个类别里,并不缺我一个作者。”简爱接过了笔记本,审视着上面被写下来的书名和人名,“我总是在想,我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难道就要守在自己小小的圈套里,戴着面具度过吗?乔治安娜,你作为淑女,已经享受了太多常人难以接触到的优渥,不也是仍然有抗争之心吗?”
“我虽然见识不多,但是到现在为止接触到的——无论是女仆还是淑女,抑或是太太们,都有着她们的无奈。有阶级的原因,也有个性的原因,也有性别的原因。我无意彻底改变这个世界,这样说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我只是想,她们如果能意识到‘人性’,并能为了自己作为人的权利而反抗,我就满足了。”
她深知自己的力量微薄,能让那些被压迫的女人们意识到自己也拥有“人权”,也有为自己人生做选择的资格,也就完成了一大步了。
乔治安娜的内心震荡。她曾经有淑女的小脾气,却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她抱怨女士只能侧骑马,太过危险,却也没有想过要改变;她抱怨淑女学校教授的‘顺从’,可是也接受了那样的礼仪言行;她担心以后所从非人,却也没想过如何凭借自己的能力生存。
“简,这会非常难。”乔治安娜喃喃道。
简爱正色,看向她的眼睛:“我当然知道,这需要极大的毅力和勇气。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不必依赖他人,只这一点就是我的底气了……”
乔治安娜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想法,可是她也有过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更担心的是简爱会因此受到诘难和伤害——毕竟人言可畏,哪怕是在开放的法国,也曾有过不少因此身败名裂,郁郁而终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