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叶孤城来过, 这客栈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客人了,不过今日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也会搬过来住,四个人在一起总要热闹些。

他动筷的时候, 便觉得不远处有个人在盯着自己。既非善意也非恶意,仿佛只是站在客栈门口朝里头单纯的打量,偏偏又只有他那么一个人, 自然是会看他的。

慢条斯理地用了朝食后, 那道视线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还愈加热切。花满楼放下了筷子,含着笑意:“可是有事找在下么?”

有个人……不, 从脚步分析, 那应当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正慢吞吞往这儿走, 走走停停期期艾艾, 好半天也没靠近到他身边来。

从举止动作,他猜测这是个小姑娘。

女童怯怯道:“好心的叔叔,露儿不贪心的, 能不能给赏我一个馒头?”声音像只小黄鹂那样动听,只是似因为饥寒有些微的嘶哑。

他笑了笑,心道这大约是个小乞儿,柔声道:“露儿是么?你想吃什么,吃罢,不够我再点一些。”

女童连连鞠躬致谢,拿了个馒头干啃,一边吃着,小脸上已含了泪花:“我爹娘走啦,是姑姑将我带大,可是姑姑昨夜里被坏人抓走了……呜呜呜。”

“别急,慢慢吃,吃完再说……”花满楼从不将人想得太坏,也愿意相信她所说的话。

于是很是怜惜这小姑娘的孤苦,劝慰道:“这是天子脚下,坏人若敢在衙门眼皮子底下抓人,也很快会被绳之以法……莫慌,莫怕。”

露儿吃得太急,便被噎了一下,花满楼摸索着倒了一碗米汤给她,却被这孩子抓了手——很快又放开。

小姑娘不慎打翻了瓷碗,吸了吸冻红的小鼻子,颤着声道:“大恩人,对不住了,我的手脏得很,连累你待会儿得洗干净了。”

她好像很害怕花满楼会怪罪,说完就跑了,连桌上剩下的半个馒头都没有拿走。

花满楼循声“望”去,无神的双眼教人不知在想什么。

八仙桌下方,他捏紧了手中被塞入的纸条。

待回了房中,才知那字条居然是针线绣出来的,对方应是早已查明他是个盲人,为了予他方便才这样弄。

犹豫了一会儿,想到女童方才说的话,花满楼还是燃了香炉将纸烧了干净。

盲眼公子负手而立,眉头紧锁。

他不必再去隔壁客房查看,也知纸条上说的定然不假,更没有人会开这样好揭穿的玩笑捉弄他。

——铁心兰在六扇门,速救。

青烟袅袅中,几个字被火炭吞噬了干净。

今夜月明如水。

假如忽略失去自由还有地牢的简陋阴冷,四舍五入,心兰等于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地皮有了一套房,且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约摸三五十位壮士守卫在外。

铁姑娘一边磕着炒熟的盐瓜子看自己在紫禁城热销的书,一边很自得其乐地想。

其实昨夜里无情也没说交代什么,只说虽然六扇门是很愿意相信她的,但事关重大,有怀疑还是需要尽早澄清……总之呢,先好好待在此地莫要走动,待过些时日,自然会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