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狮子大开口,要医药钱百两,还要牵这头水牛回去宰了吃肉,好把宝贝儿子流的血都补回来。

对于他们要求的赔偿,小姑娘咬着牙应下了。

却说什么也不肯把老牛交出去,搂着它的脖子不放。

少年冷冷望着这对夫妻,下颚线收紧:“百两?殷实之家一年嚼用不过二两银子!真担心孩子,怎此时只顾赔偿却不送镇上医治?且依我朝律法,耕牛不可食……你们难道想进大牢么?!”

他虽坐在轮椅上,却衣着光鲜素雅,俩夫妻都知道村中搬来了一老一少两位贵人。又说一口地道官话,若非唇上无毛实在太年轻,说是官差大老爷都信了。

他们收敛了些,怕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肉疼地主动将赔偿降到了十两银子。又用不流利的官话狡辩道:“这不是耕牛……是她爹爹买给她骑着顽儿的。”

小姑娘气鼓鼓道:“可你们把我的碧水金睛兽借去犁地了,还拿鞭子抽它!我都没有找你们算账,你们竟要吃它的肉!”

虽情境不宜,少年还是生出了几分笑意。

这女童有时瞧来有些早熟,有时看着又有点儿憨。

中年夫妻俩最终还是没讨着什么好。

盛小公子从怀里拿出钱袋,正有些碎银,只多不少,他们抱着小胖子点头哈腰地走了,脚步之快似怕下一刻钱要被讨回去。

小姑娘摸了摸水牛的背,闷声闷气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家拿钱还你。”

要不是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模样更像在嘱咐牛,偏偏这“碧水金睛兽”还真哞了一声,如在回应。

“不用你还。”他道。

顿了顿,语声更温和了些:“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本想问她的爹娘,想到方才对话,又怕触及伤心事。

“水塘边上,最远的一家。”她遥遥一指,又一本正经道:“那你跟我回去拿钱……我从不欠人,一定要还你的。”

想着这小姑娘脾气挺犟,若非要拒绝反而不妙。

少年略加思索,点头应允,想着去瞧一瞧她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行至半路。

她歪着脑袋瞅他看似笨重的轮椅,咬着唇道:“你这样太辛苦了,要不……”她挽了挽袖子:“要不我推你走吧?”

少年目测了小姑娘的头顶,摇了摇头:“你还没这椅背高呢……你走吧,我跟得上。”

她一边嘟囔着怎么看不起人,一边放慢速度带路,又看似不经意地把土路上的小石块都给踢走了。

盛崖余不禁莞尔。

水塘边坐落着一处黛瓦白墙的大房。

从铁栅栏走进去,比他想象中好得多,似乡绅之家,然而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家具用具也少。

天太热,老水牛悠然走向了水塘边。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使了巧劲儿,他轻松地坐在轮椅上跨过门槛,和声道:“没有人照顾你么?”

“洗衣做饭我都会,能养活自己的。”小姑娘低着头给他倒了杯凉水,绿瓷杯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