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给一棵樱树除草浇水而已。

冬天植物不需要过多浇灌,杂草也没有几根,五分钟十分钟,矢田夫人就会从厨房拎出一只装满面包的篮子出来交给他作为“工资”。

一篮子普普通通的面包,没有糖也没有油,又干又硬,几乎能当做武器使用。提着这种食物走在外面不会有谁试图抢劫,数量也足以让所有孩子都能分上一小块填填肚子。

矢田家又不是开孤儿院的善堂,更不是什么豪富,每到冬季都要产生如此一笔额外支出,当时的他并不理解这是何等善举。

矢田家唯一的女儿矢田吹雪也和擂钵街里的女孩子们完全不一样。温柔,谦和,聪慧,放学后她会躲在厨房里给矢田夫人打下手,或者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看书画画。如果看到篮子里多了只歪歪扭扭的面包,那一定就是吹雪姐的“作品”。

少年时期的他出于不可描述的心思总会偷偷把那只丑面包提前吃掉,完全没有带回去和同伴们分享的意思。后来先代的暴1政血染横滨,学校被迫放假,她留在家里的时间才多了起来,面包也扭得越来越好看。

没有油也没有糖的面包里,却有着家和家人的味道。

矢田先生曾问过他愿不愿意被收养,中原中也摸摸胸口,其实是愿意的。充满爱与温馨的家庭对野生幼崽有着致命吸引力,但是……不行,如果他离开的话,羊的孩子至少有一半将活不过冬天。

那天他很难过,头一次明白了自己与矢田一家的距离。除过草躲在樱树枝干里,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与炸鱿鱼熏红眼睛。

“吃。”大女孩穿着高中生制服,抬起手臂踮脚将食物递到枝叶中好让他看到,温顺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

有担忧有疑惑,但是没有怜悯与同情。

这让他很舒服。

再后来……就被坑进了港口黑手党。先是本着“不给他们添麻烦”的念头主动疏远往来,紧接着又发现自己严格来说竟然连人类也不算……还是默默躲在黑暗中注视比较好。

——吹雪姐去了东京上学。

——吹雪姐好像有了男朋友。

——矢田夫妇意外去世,吹雪姐一个人生活。

不等他想好要不要去见她,吹雪姐结婚了。

那就……只能努力祝福她。

“你不是说要吃东西,怎么不吃?”

眼看中原中也都快把他面前的萝卜戳烂了,再让他戳下去我怕老板会忍不住出来戳客人一记为自己的手艺证名。

“唔,哦!”味道和几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既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又能让一切封存为原状。

“诶?难得有客人哦?”

老板的女儿人还没出现,声音先从楼梯口传来。穿着一身铆钉夹克牛仔裤的女孩子脸上颜色比我调色盘里还丰富,这是什么新流行的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