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突然被惊醒一样,我坐在驾驶座上弹了一下, 苦笑着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后面的两个男人:“抱歉, 我和前夫离婚后原本的公寓一直空着,这两天正在进行财产分割的调解。那边也能住人, 就是得提前收拾一下。”
必须表示出迟疑与拒绝,但又不能真让人打消主意。
我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祭出眼镜子吊在前面作为诱饵。
就法律层面而言, 坂口安吾实打实的是婚姻过错方,调解不成再起诉讼的话我可以把他扒得只剩一身西装赶出门去。
平层公寓的好处是可以藏在谁也想象不到的地方从事活动,当然风险也不小,一不小心就会被不定期监控的特工发现端倪。
不过嘛……陀思妥耶夫斯基将视线移到坐在前座的女人身上,她似乎烦恼着什么,或许与之前看到的情报有关——渗透进异能特务科的线人说昨晚辅佐官坂口安吾情绪异常暴躁,有人听见他与前妻在办公室发生争执甚至提到了一个俄罗斯人的名字。
始作俑者的俄罗斯人:“……”
无论是逻辑还是行为趋势, 她身上都没有丝毫违和之处。作为一个容貌娇美头脑聪明的女人,离婚半年之后打算展开新恋情非常正常,前夫会为此醋意横生也非常合理。忠诚与东方女人特有的保守内敛让她很难启齿允许其他男人住进自己曾经的婚房。
抵抗与排斥会让人暂时脱离催眠状态,却也间接证明了催眠仍旧正常生效。
“不必收拾,短时间内暂住而已,我会很快找到新的居所……”
本来就只是初步试探,内线从军部带来“书页”的消息,如果计划顺利实施,很快这张纸就会落到他手头,届时为了逃避追捕恐怕得提前离境。
眼下陀思妥耶夫斯基考虑的是抽身而退时该把烂摊子抛到谁头上。
出于对远期利益的考量,他不大舍得现在就废掉矢田吹雪这颗还很有用的棋子。
没有人会主动对她产生怀疑,以及下一阶段行动的诸多情报还需要从她手中获取。最主要的是坂口安吾如果从异能特务科辅佐官的位置上挪开,下一个又是谁他暂时还没什么把握。
再回头看看手边的几个部下吧,伊万也好,普希金也好,全都是得到命令才会采取行动的蠢材,难得遇上一个脑袋比较清楚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得不承认他或许需要个书记之类的助手。
——果戈理肯定不行,他百分之百确定这家伙绝对会在关键时刻背刺。
多年的至交老友谁还不了解谁?他能为了理想毫不犹豫送果戈理上断头台,同样的果戈理也绝对不会手软反戈一击——为了自由。
那也正是果戈理的理想。
最后这段时间潜伏在灯影之下才最安全,然后彻底完成整场催眠将卒子送过河潜伏在合适的位置。等他真正积蓄足够力量再次到来,横滨这座试验场里所有的异能力者,都必须消失。
矢田吹雪至今为止表现得都非常“正常”,贴合一个循序渐进被催眠的人的“正常”。
他是不可能彻底相信任何人的,但在如今这个阶段,矢田吹雪符合他的期待,暂且能够得到部分“信任”。
——珍贵的、反复无常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