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回应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自顾自来到走廊外的公共会客厅坐下,此地本为供客人们自由交流所准备,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将谈话从一个较小的屋子挪到较大的屋子里罢了。
眼看这只会咬人的西伯利亚大仓鼠就这么把自己缩进沙发靠垫里,我只得上前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赶紧道歉,然后回房间去睡觉。”
“唔,好吧,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他又啃起大拇指,整个人缩成毛茸茸一团:“至于礼仪上的举动,我不认为让人的膝盖与地面亲密接触能够代表诚恳的心意。”
“……你当我是什么土下座狂魔吗!”拢齐盖在肩头的披肩,我决定打破眼下这种虚无的平和试探一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底线:“为什么,要怂恿那些人闯进武装侦探社?”
“怂恿?这我可不能承认。”他张开漂亮的手指竖在面前:“我只是回答了一个无法拒绝的问题而已,思考也好,结论也好,都由他们自己独立进行。即便眼下我告诉吹雪你天空赌场的金库位置和通行密码,你也不会去做偷窃之事,但有的人就会,难道要怪我不该在遭受生命威胁时选择自保么。”
——神他妈的自保,奥斯卡欠你十八座小金人!
“我似乎该为你的虎口逃生抹一把同情之泪?”
那个被全体烧成焦炭的流窜犯罪团伙大概无法就他的论断表示同意,我讥诮的抬高声线,将攻击藏在语言中:“无论如何卑贱低劣,人之为人,天生就是社会构成的一份子,理应受到法律的保护与尊重,而不是由另一个同类随意裁决。”
“咎戒乃神之职责?吹雪你相信神明存在?”他几乎笑起来,危险被微笑掩盖,仿佛吐信的毒蛇。我摇摇头:“不,神明存在,但是……咎戒不是神明的责任、更不是你的责任,而该是法律的责任。费奥多尔,你在践踏一种看不见的,深藏在人心中的原则,你践踏的是你自己。”
“人不仅罪孽深重,还愚蠢至极,必须有人站出来净化这些罪孽……难道不该是这样吗?”他放下手十指交叉撑在面前:“所以我才想要得到书。”
目的是得到一样道具,中间采取何种手段并不需要犹豫不决。能够轻松获得自然令人心情愉快,但若非得诉诸暴力……那也只不过是添了几分麻烦而已,不会对他的决定产生任何影响。
“你说得没错,人带着罪孽降生,终身被愚蠢困扰,苦恼于平平无奇碌碌无为……”我又紧了紧搭在肩头的披肩,向后彻底隐藏在蛋型藤椅中:“这有什么不好?只有这样,才能从一堆粪土里催生出璀璨的花……”
“你知道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开。
你已经知道了吧,我知道你就是“书”的封印。
“我知道,那又怎样?你不是也一样知道。”如果不是武力值欠佳,我更想动手锤他一顿。
你同样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