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妈捧起茶盏,双目中泪意变成了泪花。

她身后一位格外娇美的姑娘轻声道:“梅花风骨不俗,用来入茶更为茶增三分清冽,娘娘真是心思别致。”她轻轻抿了一口:“这是旧年收着的雪水吗?”

大长公主的三儿媳就笑了笑:“这位姑娘好灵的舌头。”

旁边昌远侯府三房的嫡姑娘,手里的帕子忍不住就攥紧了:在殿下面前装模作样!就你们外八房的破落户模样,嫡出的都只敢在我们三房跟前打着旋的求个差事,倒轮到你这庶出的女儿抖起来了?

论起亲近,自然是她这个三房的女儿,才是孝义皇后嫡亲的侄女,是辛泓承的表妹。外八房都快出五服了好不好。

于是不甘示弱,口中笑道:“表哥今日只带了梅花茶吗?我听父亲说过,娘娘当年按着四季花卉做出花茶来,曾说过自己做的莲花茶为诸花茶之首。表哥何不也赏我们尝尝?”

少女带着一点梨涡,笑容娇憨,语气亲近,正常男人看了心都要化了。

辛泓承反思了一下,莫不是我不正常,然后随口道:“我觉得表妹挺适合喝纯绿茶的。”

少女没听出这不是好话,只是羞涩低头。

朱姨妈轻轻啜饮了一口茶,含在眼里将落未落的两滴泪终于缓缓流下,其演技令辛泓承叹为观止,上次他见到这样纯熟的演技,还是在秦戊秦公公身上。

“果然跟姐姐当年手做的一模一样。皇上天恩浩荡,将姐姐的方子复原,可见是惦念姐姐,钟家铭记于心。”

辛泓承仍旧挂着一抹笑容,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忽然“咦”了一声,看向王中,沉下了脸。

“怎么回事?”

王中神色惶恐,“刷”地递上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瓶:“奴才该死!方才拿错了茶叶!方才那一罐,是京中皓云斋的花茶,因京中格外流行,所以您打发了奴才去买的,谁料方才就拿错了!奴才该死!”

辛泓承点头:“唔,那你是该死了。皓云斋的花茶怎么能跟我母亲当年的方子相比!更要紧的是,你这不是耽误了我这位朱姨妈怀念长姐吗?”

朱姨妈眼圈红红,脸上神情呆滞,哭不下去了。

辛泓承拂袖起身:“朱姨妈,人年纪大了是容易犯糊涂,也难怪你分不出娘亲的茶方。不过既然糊涂了,就少出门吧,否则姨夫还得担心不是?尤其是您还铁肩担重担,自己乱跑不说还带了几位表妹,把她们也带糊涂了怎么好?”

惊变突起,大长公主这等见惯风云的人也不免微微作色。

看着眉目冷厉的辛泓承,她一个恍惚,像是看到了年少时的太上皇拂袖而起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的父皇偏心,她与太上皇都算不得得宠的皇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