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老祖正缝中观美人品得意犹未尽,耳边猛地传来一声惨不忍睹的尖叫。蓝景仪手指着蓝忘机枕边白乎乎的一团乱麻,仿佛夜半撞鬼似的惊呼:这,这,这是随即恶狠狠地转头,怨毒的眼神锥子一般扎在莫玄羽脸上。是你干的你小炮仗指着魏无羡咬牙切齿,两步上前,伸手就要薅人衣领。
景仪!轻飘飘的两个字适时腾空而出,却犹如裹着风霜冰雹,瞬间将蓝景仪冻在原地。
说了让你闭嘴,还说。青勤君登时不满道。
蓝忘机无奈闭嘴,抿唇。清浅的眼眸向蓝景仪状似无意地一瞥,吓得少年脑仁嗡嗡作响。
早有觉悟的蓝思追赶紧上前拽住人,在耳边道:景仪,不得对莫前辈无礼。事急从权,他不是有意的。随即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将那一团乱麻先行往枕头下边塞了塞。
蓝景仪一脸惊恐憋屈加郁闷,忍不住斜了那断袖惹祸精一眼,却终是不敢再上前。魏无羡被瞪得莫名其妙,难道那团抹额脏了折了就不能用了?大不了换一条呗,堂堂姑苏蓝氏,家大业大的,怎地养出的孩子如此小气?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记得自己当初扯了小古板抹额,那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如今,成年的那个倒是淡定大方了,换这个小的叽叽歪歪。
魏无羡戏精上身,朝蓝景仪一顿吐舌头做鬼脸,气得孩子抓心挠肝怒目相视。两个没心没肺的正大眼瞪小眼,青勤君一声叹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魏无羡下意识地向前凑了凑,一屋子人都围着老医修静待下文。青勤君却大手一挥,道:你们都先出去,我与含光君说些话。
蓝家的孩子懂事听话,令行禁止,魏无羡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磨蹭偷听趴门缝都是行不通的。无奈之际,只能被拥着鱼贯而出,老老实实站在一众披麻戴孝的少年中间,抓耳挠腮干着急。
几个小弟子被蓝思追安排到楼下厅堂就坐,楼上只留下他们三人及青蘅君的随侍弟子待命。魏无羡挨挨蹭蹭挪到蓝思追身边,不顾蓝景仪几欲戳出刀子来的眼神,小声问道:思追,你家含光君可是受过重伤?何人所伤?
蓝思追用眼神安抚加威胁了蓝景仪一番,确保那孩子不会再说出越格的话来,之后恭敬地转向魏无羡道:莫前辈,含光君多年前确实受过重伤。但那时晚辈尚年幼,具体缘由并不清楚。此事在蓝氏颇为忌讳,平日无人提及。非是故意瞒您,实在是我也知之甚少。
魏无羡点了点头,但仍不死心追问道:以含光君修为与蓝氏物力,怎可能这些年都未能痊愈?
蓝思追本不是多话之人,性子沉静且颇有分寸,若是他人如此问询,早就婉言拒绝。可莫名其妙的,他对这个莫玄羽有着说不出道理的亲近。而且,蓝思追预感,这人对含光君来说或许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这么多年,他,甚至整个蓝氏都知道,含光君早年有一十分重要的友人,蓝忘机的伤病积郁,都与这位早逝的公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家规甚严,老一辈知晓内情者闭口不言,他们这些小辈心中嘀咕也无处探寻。蓝思追自己心下存疑,或许,这位莫公子与含光君旧友有些亲缘关系,才会被如此照顾珍视。
少年基于这些复杂的感受与理由,并不想拒绝魏无羡的打探,但也确实不知该如何答言。斟酌半晌,诚恳道:前辈,含光君平日并不与我等小辈亲近。我虽常在静室,也只从青勤君只字片语中自行拼凑,含光君如今身体情形恐是与多年消极医治且心绪积郁相关。青勤君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医身者难医心。再具体些的情形,晚辈也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