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宫侑就会从凡事都喜欢斤斤计较的状态,切换成另一种喜欢斤斤计较的状态——“如果感觉哪里别扭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一定哦!!!”

“我觉得宫侑可以去考虑试一下四大吝啬鬼的镜,如果他以后不打排球的话——哎你别瞪我啊……我这不是说如果吗?凡事都得有个如果吧!”

如果不打排球的“如果”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这个猜想不成立。

宫侑早早地甘之如饴地把自己人生的轨迹给钉死了。

他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近乎迷信地认定自己绝对会打一辈子排球——宫治应当感到荣幸,因为他的存在也占了这份虔诚的迷信中的一席之地。

宫侑很会察言观色。

而被他观察得最久的人就是宫治。

理所当然的,宫双子贼拉无敌。

至于其他人,观察和了解他们是需要时间成本的。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他疯狂强调沟通很重要之后,真的放下所有顾忌,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心里的想法。

因为如果宫侑的传球近乎完美,却还是不能拿到分的话,那么这份在赛场上让人无比舒心的体贴,下了赛场就会立刻变成“傻逼队友害我输球”的狂喷。

所以在要求队友们大声道出自己的诉求的同时,宫侑还是会细致地观察赛场上的所有人。

而眼下,他需要观察的人类的数量,从十一骤减到了一。

这好比让一台计算机,从模拟黑洞的计算量,忽然降低到只需要进行十位数以内的四则运算。

简单的确很简单。

但他对这种“运算”的慎重程度并不会因为题目难度的降低而降低。

他当然能猜到最鹤生在想什么。

更别说她几乎不太会刻意隐瞒过自己的想法。

最鹤生现在的眼神宫侑可太熟悉了。

这样的闪闪发亮的眼神,通常只会被侥幸心理所点亮。

她想到了什么?

好猜得很——正是因为最鹤生并不是电视剧里的傻白甜才会如此好猜(事实上普通人的心思才是最好猜的,因为宫侑从来猜不准电视剧里傻白甜女主下一步会做出的抉择,他甚至怀疑她们的脱线程度会逼疯每一个人类行为研究学家)。

否则在宫侑第一次托举尼拉的时候,她说不定就已经答应他的告白了。

而普通人通常是不会答应一个自己不喜欢人的告白的。

已知清濑最鹤生并不喜欢宫侑。

可推出,清濑最鹤生有极大概率不会给出宫侑想要的回应。

何况她的反应已经很好地说明了:她那天晕倒之前,真的没听到自己的告白。

对于她而言根本站不住脚的责难理由,再加上最重要的“不喜欢”;连傻子都应该知道对方会给出多么刺耳的答案。

所以制造恐慌并不是宫侑的最终目的。

他这么问只是在让这个心软到不可思议(对比将“与人为善”挂在嘴边的宫治,她的确柔和得不可思议)的姑娘产生哪怕只有一点的内疚。

——他坚信最鹤生会内疚。

哪怕她到最后知道了,自己没有听到他的告白是因为生病晕倒,她也一定会同情他的告白没能传达到自己耳中而感到内疚。

就像她曾经只是因为知道没有才能的人有多痛苦挣扎,就敢对着一个比自己高了几十公分的大个子叫板,还不顾别人的目光在便利店哭得天昏地暗那样。

而她显然是知道失恋的滋味的。

所以她会同情,然后内疚自己将这种苦涩的滋味带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