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们猜的一样,”他说,“这枚芯片里的识别程序……连底部框架都是倒序的。逻辑链反了,基层代码反了,运算结果却和常规版本没多大区别。”

书桌上摊着拆分开的旧芯片,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夏油小心地绕开零件,探头一看:那东西四壁厚实、线路杂冗,密密麻麻的代码在屏幕上滚动——居然是台计算机!

“你这……”夏油瞬间不知该为哪件事震惊了,“从哪儿弄来的?”

“啊,你说这台老东西?在楼下放着呢,反正老陈没用,我就借走喽。没想到还真能开机,慢是慢了点,跑个检测程序还算可行。”

五条丝毫没有自己在暴殄天物的意识,大剌剌往机箱上来了一巴掌:“别管这玩意了,我直接说结论:如果大空洞真的在量产这样的芯片,说明逆向逻辑可行性很高。”

“你还记得伯父说过的‘二元理论’吗?虽然地表使用的、甚至我们自己的生物芯片都与之相悖,最终植入系统的功用却所差无几。迄今为止所有试图仿造芯片的厂家都失败了,他们的产物没法通过‘瓦尔登湖’的审核,在最表层就被防火墙拦截,但我敢打赌——这些芯片的底端逻辑一定是‘覆盖原有信息’而非‘创造新信息’;因为现有技术不支持他们再进一步。但是……”

讲到这儿,五条的语速逐渐变快,话尾高高扬起,眼中光芒越来越盛。

夏油被那光芒所摄,几乎下意识道:“如果逆向架构被论证为可行,二者的结合体或许能实现跨世代的技术突破——”

他完全不困了,这个猜想疯狂到足以烧尽理智,让所有醉心学术的人举杯狂欢。

“——我们就能推演出‘瓦尔登湖’的源代码。”

后半句话轻如鸿毛,似乎当事人都不敢置信。

五条却笑了。他在夏油眼中看到同样兴奋的自己,熠熠生辉如旭日东升。

“得到源代码,”他也放轻声音,像诱使亚当的巨蟒:“就掌控了铁城墙的神经中枢。”

一个荒诞不羁、离谱到天际的妄想,称得上白日做梦,夏油却能清楚听见自己轰然炸响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随五条眼中的潮汐一齐起落,犹如撞锤触动扳机,种火掠电光而过。

他深深吸气,肩膀向后耸,显出几分紧绷。

“现阶段还只是理论中的理论,没多大把握。如果逆向芯片只在大空洞流通,这里或许会有知情更深的匠人;与此同时,一旦我们离开,所有资源与途径都将被彻底切断。”

阁楼静得针落有声,台灯照亮一角,黄澄澄的光晕落在桌上。那枚被开膛破肚的芯片横躺其中,计算机发出微弱的荧光,时不时闪几下屏,代码短暂卡顿,很快又照常流淌。

五条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仿佛林间盘桓不去的雾。浓雾背后是燎燎火光,燃烧着少年人不顾一切的意气与冲劲。

“那又如何?”他轻声说,“只要我们在离开前找到答案,一切自当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