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挑今晚行动,原因与结莲帮相差无几。据线人回报,山本会近来有异常频繁的人员调动,疑似与掌权者更迭有关。既面临大换血,中高层人员也免不了一阵清洗,罔论经手过机密合约的旧派心腹;今夜这场鸿门宴,便与新派即将打响的整改争端紧密相连。
至于夜枭的任务,便只得一条:接应祈本里香,助她脱离山本会并归队。
穿过木制回廊,乙骨与五条一前一后混入前去会客厅的队伍,夹在黑西装和改良和服之间,尽量保持与他人相似的体态。
黑市帮会总有着极强的地域性,似乎创始人们都对旧时代的历史文化情有独钟,偏要选那些代表性与独特性相当高的民族文化作代表。譬如掌控违禁药物市场的几大帮会便都各具特色,从上至下无一不按帮会“特色”穿着打扮,即便那风格与部分人种实在不搭。
会客厅内,主位已全部坐满。新任会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东亚男性,发根泛白,发梢却生硬地染成黑色,与面部凹陷的沟壑隐隐相衬。下首是八位掌握帮会大权的干部,多为男性,唯独离会长最近的左首坐席为女子。
她着一席黑留袖,面料如绸缎般轻盈柔顺,衬金鹤腰带与简单的素色内搭。长发以玉簪束起,白皙精致的后颈在衣领与发髻间摩挲,引得大批人往那处看。待识得样貌,那些目光便如燎了火的藤蔓,飞快缩回原处,再不敢妄动。
五条寻了个能看清全场的位置,入座后颇为悠闲地喝起了茶。
“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有干部拍案而起,“十五家族联名签署的同意书——这东西天打雷劈也肯定还在,怕什么呢?”
山本宪和没说话,端着茶杯缓缓哈气,眼神聚焦在飘起的白气上。坐右首的心腹敲着桌子讥讽道:“又没占着咱们几分好处,怎么就急眼了?再说,他们费尽心思就为了绕开那个小疯子,快十年才有了点实质性的进展,好巧不巧却丢了唯一一个成功品,这谁能不急?”
开头说话的干部大喝一声,“还不是你们半路杀出来,把清宏会长的关系链全断了!要不是肚子里那点破事,谁会想着被上议院追债追到头上来?”
有人附和有人嘲笑,更多则暗自观察现任会长山本宪和的眼色。
气氛僵持,争执中忽然响起一道女子嗓音。
“怎么,虎组是有什么不满么?”坐右首位的女人撩动黑发,明艳的五官如秋水粼粼。她说话时尾音腻人地往上飘,唇边痣缀在笑窝里,每个眼神皆似踩在云端,飘忽柔媚不着地。
仿佛全场空气都重重落在一人肩上,她笑眼弯弯,熟识者却无不胆寒。
“我记得当初是你们自告奋勇接下这桩生意的,说不论十五家族要求多高都保证完成。如今看来,怕不是为了讨好清宏那死老鬼的手段而已,真本事又有多少呢?”
说完,她轻挪下颌,不着痕迹地转向山本宪和,笑着说:“会长,上议院若真把丢失药剂的事怪罪到我们头上,您可得辨明事实,该一刀切的地方千万别犹豫。小心那些迎合他人的计谋落到自己身上,可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