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人打骂,每天有口热饭吃,冬天冷不着,就要感恩戴德。

十六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现在她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她姨娘这一年愁白了头发,知道女儿有爹就跟没爹似的,太太又是面慈心毒的,女儿的前程怕是好不了。

其实翠竹的姨娘也不是有多大的奢求,她只盼着女儿能嫁一个乡间老实可靠的农家汉子就成。

翠竹自己你要说她没期盼过什么那不可能,再更小一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爹,吴老爷在吴家屯非常有钱,这周遭数十里一眼能望尽的全是吴家的田地,他们家蓄的奴都有两三百,吴家不缺钱使,院子建得极大,吴老爷出门车马奴仆跟随,吴太太穿金戴银,那个嫡出的六妹妹更是自小就养得金贵。

自然翠竹寻常是见不到那位嫡出妹妹的,对方养在修得漂亮挺括的院子里,贴身伺候的丫鬟就有六八个,有吴太太宠着什么都不缺,不像她们这些没名没分的庶女畏畏缩缩关外后天一排院子里,轻易不能去前头。

所以那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愤恨而想不通,不知道为何大家都是吴老爷的女儿,那一个是被捧着长大,她却是个随便一个婆子下子都可以打骂呼和去gān粗活的。

直到这两年,翠竹才转过那道牛角尖,彻底清醒明白过来。

明白因为她娘不是太太,她娘是个连姨娘位份都没有的下人,是个奴才,所以她也是奴才。

天家的说法是母凭子贵,反过也是子凭母贵。

所以她娘贱,她也贱。

再之后翠竹就彻底老老实实了,她沉默gān活,从来不找事,只求吴太太能看在她尚且乖巧听话的份上别把她随意卖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