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房子多是土坯墙茅草顶,洪水过后,还矗立着的廖廖无几。

瘟疫爆发,赵衍不敢放他们走出江南,就地组织了能动的劳力,由士兵带着进山砍来了树木。

大批的树木被拉回,锯成薄板竖着立起,晒干的树枝树叶往上一盖,抹一层泥,一个草棚子便成了。

这样的草棚子,一共建了五千多座,里面住的全是病人,按照一个草棚子住三十人来算,光是患上瘟疫的就有17万余众。

而这个数据还在不断地增加。

傅慧除了见过几个崩溃大哭的病人,见得最多的则是一脸麻木等死的。

现在,她不但明白了阿爸说的‘苦’是何意,也理解了十三叔当年躺在圣殿的廓下,那沉痛的低语,“在天灾面前,人命就像我们脚下的蝼蚁一样,贱/入泥底。”

贱入泥底的蝼蚁不等迎来瘟疫过后的雪灾,便先一步等来了兵祸。

赵衍的堂叔献王造反,带着大军打了过来。

巫厉带着族人在前面布下了幻阵。

献王的人打不进来,他们也出不去,里面吃食断绝,很快便到了易人而食的地步。

“为什么是幻阵?”大帐内赵衍厉声喝问巫厉,“你们明明有能力布下杀阵。”

“他们亦是我大晋的子民。”家中也曾供奉过他巫族。

“呵,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菩萨心肠。”赵衍冷笑,“你可怜他们是吧,那你来看看,这些刚被你救回来,将你奉若神明的灾民,他们又有谁来可怜。”

“刷”的一声,赵衍拉开大帐,拽着巫厉一路上了瞭望台,“看看,好好的看看,”赵衍指着下面因为断炊而吞食泥土草根,甚至烹煮死人/肉的灾民、士兵,“你说,他们若知道了,你巫族明明可以绞杀对面的敌军,领着他们走出困境,却因你对敌人起了怜悯,而放弃了,他们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