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霜哭红了眼。
“我对不起爹娘,没能保全长孙一族……我去后,我娘、你告诉她,女儿不孝,未能在她身边尽孝,但哥哥和小侄女还在,长孙家已经不足为惧,望娘亲日后与哥哥平安度日。”
其实她知道,邵崇雪那种性子,迟早有一天会将长孙一族连根拔起,现在留着他们,不过是因为她有救过当今皇后的命,再加上如今长孙家早已不复往日。
“小姐你别这样说,这不怪你!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了,我们一起离开,带着夫人和大公子还有小小姐一起走的远远的,让他们再也找不着我们!”
长孙瑾眼睛弯了弯,含霜这个傻孩子,跟了她真是受苦受难了。“我在右侧的柜子最里面藏了一个小方盒,那是留给你的……好好活下去吧含霜。”
含霜这下哭得更凶了。
“你别这样!你不在了,我也跟你一起走!”
“别说傻话!”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长孙瑾清明了些,斥了她一句。
含霜咬着唇,倔的很,一脸长孙瑾没了她也跟着去的决意,“小姐,我自幼跟着你,你拿我当妹妹,对我好。我不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你若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长孙瑾双眸雾气渐重,张了张口,没能吐出一个字,眼角滑下泪来。
她身上冷的厉害,心上也冷,她对邵明渊用情极深,也没奢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就算现在快要死了,她也没想着让那个男人来看她一眼。她看得明白,既舍不得又心死。她想着,若是真的有来生,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在遇见邵明渊了,这辈子苦够了。
她恍惚之间看到了穿着一身桃色的妹妹坐在一头小马驹上,爹爹在前牵着缰绳,她喊了一声,妹妹就笑盈盈转过头来,爹爹也一脸慈爱的朝她招手。
一起走吧,阿瑾。
她点头,眼角眉梢间漫上浅笑,小跑着去往了许久不曾见的亲人身边。
殿外细雪铺满了台阶,含霜逐渐哭得泣不成声。
长孙瑾死了,死在了端仁二二年初冬的第一场小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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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仁一九年。
江南正值春寒料峭,外面淅淅沥沥下着毛毛细雨,长孙瑾正心不在焉的拿着手里的络绳打着结,她本想给妹妹编一串手环,用的珠子挑挑拣拣了几个好看的,却在络绳的编制上犯起了难。
长孙月不过十三岁,喜欢的都是精致的小玩意,越是饰品就越要精细可爱。长孙瑾天生和女红不对付,早早的放弃了绣工这一块,如今要打个络绳,才发现自己连个花样都不会编。
含霜早瞧出来自家小姐在犯难,她正想着上去帮忙。外面就响起了一连串轻巧的脚步声,含霜以为是外出买糕点的含英回来了,几步过去开了门,夹杂着细风微雨凉意阵阵,眼前来人却是老夫人身边的连翘。
连翘生得乖巧,笑容甜净的朝着长孙瑾矮了矮身,道老夫人请三姑娘过去。
长孙瑾在族里大排位第三,故而在江南二叔家都唤她一声三姑娘。自去年秋天他们一家从京城过来替身体不爽利的祖母贺寿,长孙瑾和长孙月就留下来在老夫人身边尽孝了。二叔一家早年从京城分家离开,老夫人说是不喜欢京城的权势气,跟着二叔一家子下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