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澜不忍心见自己的任务对象今后受苦,见祝晓曼此刻已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她连忙上前扶起她,看着她的眼睛道:“祝姑娘,现在,立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带上你的东西。”
听雨轩外并无下人,定是祝晓曼支开的,趁着还没人发现赵一白的死,赶紧离开才是硬道理,正好她也要走了,便顺带祝晓曼一程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何枫晚。
祝晓曼被赵以澜弄醒,眼中依然带着迷惘,只是机械地点头,踉跄着转身进了内室。
赵以澜一转头,便见何枫晚不知何时竟站到了赵一白身边,低头查探着什么,面上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他的反应怎么如此之大?因为赵一白的死亡,他就没办法继续在这春风苑蹭吃蹭喝了么?可是她隐隐有感觉,何枫晚似乎已经动了离开的心思,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难道说……是他下的蛊的问题?
似乎是得出了什么结果,何枫晚的拳头蓦地握紧,嘴里低低地骂了一句:“该死!”
赵以澜很少看到何枫晚如此失态,目光不禁落在赵一白身上,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何枫晚这会儿简直要气疯了。
他的蛊,是子母蛊,母蛊在他自己身上,子蛊不用的时候留在身边,用的时候下在他人身上,便能控制他人言行,这是他保命的玩意儿。子蛊只有三个,他可以取回再用,然而上回那赵昊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将他的子蛊杀死,这导致他的子蛊只剩下了两个,而如今,赵一白死了,他的子蛊便又少了一个——若被子蛊寄生的人死了,子蛊也将随之死去。
因此,刚才他实在是气得狠了,才忍不住打了祝晓曼一巴掌。如今,他的子蛊只剩下一个,虽说不妨碍他将来继续控制人,可保命符有所损坏,叫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这两回都是那赵昊的错,这一回若非赵昊当众揭穿他,他也不至于给赵一白下蛊替自己圆谎。
赵昊!下回若再遇到此人,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赵以澜不知何枫晚在想些什么,见他表情阴沉,本是该躲开的,只是这会儿情况危急也顾不上了。
“主子,咱们……是不是该离开了?”赵以澜小声询问道。
何枫晚侧头看她一眼,面色稍稍和缓,眉尾一挑问道:“我们为何要走?”
赵以澜道:“赵公子死了,咱们两人身上都有血,一会儿被人发现了可说不清楚……”在离开春风苑之前,她暂时不打算和何枫晚撕破脸,当然,若他并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那她就只好自己先跑了。
何枫晚低头看了看,在他方才查探的过程中,赵一白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鞋底和衣摆,他不适地皱皱眉,呼出口浊气来,盯着赵以澜,语气有些危险:“小草,我听你的意思,你准备带着祝晓曼一道走?若我不同意走呢?你要如何?”
赵以澜慌忙道:“主子,小草,小草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咱们如今非走不可了,不如带上祝姑娘。主子,您……您情况特殊,若赵公子死了的事传了出去,官府来查封了院子,只怕您的秘密……”
何枫晚挑眉,笑得不冷不热:“按你的意思,你倒是在替我考虑?”
赵以澜道:“主子明鉴,小草是主子的人,自然要替主子考虑周全。只是祝姑娘与小草有些交情,请主子走的时候带上她一起……”
何枫晚道:“我竟不知,我的小草还是如此思虑周全之人。”
他这话倒也不算无的放矢,从前赵以澜刻意隐藏本性,任谁都只会当她是个比一般人稍微坚韧一些的婢女,可如今面对赵一白那可怕的尸身,她的表现也太镇静了些,令人忍不住惊叹,也容易生疑。
赵以澜垂眸,语气低沉:“回主子,我爹三年前去世,那之后我便与我娘相依为命,我娘柔弱,我不得不处处多考虑几分。逃难路上,我不知见过多少饿殍,甚至敢从死人身上扒衣服,我母女二人势单力孤,遇事不得不深思熟虑,长此以往,难免熟能生巧。”
赵以澜这话是在解释自己为何会考虑得如此周到,也是在卖惨——主子呀,你看看我这么惨,还不赶紧动动恻隐之心,别那么多废话了?
何枫晚眯了眯眼,骤然笑开,柔声道:“小草,你过去真是吃苦了,你放心,今后有我在,必不会再让你吃苦受罪。”
“多谢主子,小草就知道跟着主子,是小草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赵以澜垂着视线动情道,声音都仿佛有些哽咽。
何枫晚嘴角微勾,对于这效果很是满意。
只是,祝晓曼做出了这种事,只怕……无法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