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好笑地点了点李晓香的额头,“你呀……也不想想你爹能乐意吗?”
提起她爹,李晓香不由得瘪起嘴来。在她爹的思想深处,农民虽然目不识丁,但好歹是凭借劳动力吃饭的,所以对老秦一家还挺待见。可是商贩之流,却是投机取巧,唯利是图之辈。更不用说女子,出门在外抛头露面,根据李明义的口头禅,那就是——成何体统。
可都城里天桥下的馄饨摊子老板也是一对小夫妻,人家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哪像他们家,就凭她爹给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授业解惑的那点银两和她娘接的针线活儿,还想攒够给李宿宸科考通路子的钱……估计她李晓香睁着眼睛的时候是看不到了。
三日之后,贞娘上门来取喜服了。
她对王氏说了无数声谢谢。喜服上的牡丹花惟妙惟肖,领口腰身都收得极好。
王氏留了贞娘下来吃午饭,让李晓香陪着她再聊聊天。李晓香知道王氏是想贞娘好好劝她静下心来多学学女红,但她却有另外一番打算。
李晓香将一只陶罐推到了贞娘面前,笑着打开,“贞娘姐姐,你就要出嫁了。娘亲给你缝制了喜服,可我却没有那么好的手艺,所以做了这罐凝脂赠与姐姐。希望姐姐与你的夫君白头偕老。”
贞娘有些惊讶,她本以为李晓香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真的做了面脂给她。贞娘也是个懂心的人,别人待她的好,她十分珍惜。
当她看见罐子里的凝脂时,是惊讶的。凝脂的色泽较她先前带来的面脂更加剔透,泛着令人舒心的水光。
贞娘以手指沾了少许,抹在手背上。那仿佛融化般的质感令她欣喜。凝脂很快就被推开,手背上如同被附上一层薄丝。
“晓香,这个凝脂真的是要送我?”
李晓香点了点头。
“姐姐,这罐凝脂里没有任何贵重的材料,甚至是山里随处可见根本不值钱的厚叶菜。只是晓香觉得,女人家抹在脸上的东西不在乎材料多么贵重,而在于合适不合适。”
贞娘笑了,她摸了摸李晓香的头顶,“你虽然小小年纪,但看事情倒是通透。婚配也是如此。姐姐只盼这世上有个好男子,能将妹妹的通透捧在手里,好生珍惜。”
李晓香的心底涌起莫名的惆怅。在这个地方,她的想法注定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可真的会有贞娘所说的男子,懂她、包容她、珍惜她吗?
数日之后,贞娘嫁去了宋家。她成亲那日,王氏亲自给她上的妆,回来之后不断夸赞贞娘的气色如何饱满,脸上简直要掐出水来。
李晓香听着,心里有种莫名的快乐。
只是没过了没两天,虎妞的娘江婶就找上李家了。当时李晓香脚踝上的淤肿刚散了,王氏在家里替她纳鞋底儿,江婶敲了敲门,声音还挺客气,“嫂子在家吗?”
“在呢。”王氏放下手中的东西,狐疑地起身。要知道这时候,江婶应该在田里忙着才是。
李晓香不由得紧张起来,江婶来了,虎妞却没来,该不会是虎妞抹了她们做的芦荟凝脂之后,出了什么问题吧?李晓香知道少数人会对芦荟过敏,再加上她最后加入的仙人掌液,没有经过现代萃取工艺,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啊,其实没什么。就想问问嫂子,这东西是你们家晓香做的吗?”江婶入了屋子,将一个小陶罐放到了桌上。
李晓香顿时眼皮子跳了起来。本以为虎妞那傻丫头皮糙肉厚的……难道真的过敏了?是长小疙瘩了,还是痒痒了?还是更严重毁容了?李晓香开始了无边无际地瞎想。
“这……”王氏还未弄清虎妞她娘过来的用意,所以不敢轻易回答,只是用略微责备的目光瞥过李晓香。
“唉,我就担心这么好使的东西,是嫂子你买来放家里用的,至少也得几钱吧!偏偏被虎妞顺了回来,还每天晚上搁在被窝里偷偷抹。我觉着不对劲了,就给取了过来。”
李晓香从江婶的话语中得到了如下信息:第一,“好使”。也就是说虎妞的娘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第二,“几钱”,也就是说在江婶眼中这用山里“厚叶菜”做出来的东西还挺金贵?
江婶说起了昨夜的事情。虎妞在褥子里偷偷倒腾什么,江婶联想到前几日发现家中的芝麻油似乎少了些,再加上虎妞一向贪吃,她以为虎妞是躲在褥子里偷吃芝麻油,怒火不打一处来,掀了褥子,才发现虎妞正把什么往脸上抹。
江婶问虎妞到底在抹什么,虎妞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凝脂”。江婶哪里听说过“凝脂”这种东西,以为虎妞是在糊弄自己,于是更加生气。虎妞就一五一十地将制作“凝脂”的过程交代了出来。江婶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她用了家里的香油和厚叶菜,弄了半天还是吃的,心里认定了虎妞就是在偷吃。
王氏好笑地点了点李晓香的额头,“你呀……也不想想你爹能乐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