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是真的不知道刘远的老婆孩子在哪里,虽然他们都躲在山上,可那座猎户小屋也并不难找,只要派兵过去,不消多时也就能找到了,但是县令必须作出自己完全不知情的姿态,谁知道刘远还真能混出头啊!这样一来,等刘远问起来,县令也可以用“我从头到尾就不知道你的老婆孩子躲在哪里,所以没法帮忙安顿照料他们,就算他们现在过得不好,也不能怪我”的理由来推脱责任。
谁知道刘氏父子听到他的问题,都面露尴尬,坐立不安起来。
县令反倒有点意外:“怎么?难道连你们也不知他们在何处?”
刘弛吞吞吐吐:“自我那二弟离家之后,他的亲眷便也随之隐匿无踪,并没有和我们来往,只听说他们似乎是躲在后边的山上……”
这位县令上任没多久,又是长驻长社县,不曾到向乡来,自然也不知道刘家兄弟的关系,但如今一看这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也不动声色,依旧笑道:“既是有个大致的方向,那便好办多了,我这就派人去请。不过郡守只怕很快就到了,还请三老和令吏先与我一同出城相迎。”
县令很明白,当初刘远之所以逃亡,虽说其中有萧起在煽风点火,可归根结底也少不了自己的“功劳”,若是刘远想要追究,那自己是一定逃不过的,为了性命和前程,他自然要卖力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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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还是那段城墙,人还是那些人,不同的却是心境。
刘远还记得自己上次离开这里的时候,心情是何等仓惶恐惧,前途茫茫,天大地大,却不知何去何从,仿佛去到哪里都是秦兵,去到哪里都逃不过秦朝的天罗地网,何其绝望,何其无力!
短短一年出头,却好像已经过了许多年,连带眼前这些熟悉的景色,也变得陌生起来。
今日的颍川郡守,已经不是昔日被人陷害不得不只身逃亡的刘家子了,刘远穿着盔甲,骑在马上,后面跟着百十士兵,在少见世面的向乡人眼里,简直是威风凛凛,令人心生畏惧。
沿路有许多人认不出这是他们所熟悉的刘无赖,却都怯于这个阵势场面,要么低下头,不敢直视,胆小者甚至直接就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