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深以为然,就道:“多谢韩傅姆提点,我得空自当说一说她。”
过了两日,张氏把刘桢叫到跟前,问她学得如何,觉得韩氏如何。
刘桢道:“韩傅姆是有真才实学的,我与阿妹等人受益良多,只是韩傅姆从前在韩王宫里待过,身上难免带些勋旧习气,我怕阿妹她们受其误导,正想请阿父多聘一位先生,向阿妹她们教导为人处世的道理。”
末了,她将韩氏经常向她们“炫富”的事情略说了一下。
张氏不以为然:“韩傅姆是韩王宫旧人,据说又曾是宗室之女,对这些事情自然知之甚详,她说这些事情,也是让你们多加了解世族人家的生活,对你们大有助益,怎会不好?”
刘桢道:“了解自然是应当了解的,但阿妹她们年纪尚幼,恐其心智不坚,又无诗书熏陶养性,时日一久,容易养成慕富贵而恶贫贱的性子。”
张氏无法理解:“慕富贵又有何不妥?世人自然心向富贵而厌恶贫贱,难道你想回到山上去过苦日子?”
刘桢道:“我自然是不想的,但乱世之中本就身不由己,我们也无法担保阿父一定能够长久稳坐郡守的位置,若是阿妹他们就此习惯了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没有时时警醒自省的心思,日后只怕他们连豆饭也吃不下了。”
张氏听了就有点不高兴,虽然你读书多,可也没必要张口闭口就是教训人的话,我还是你的母亲呢,这都教训到我头上来了!
也因此,张氏觉得刘桢这番话反倒越发坐实了韩氏对她的评价:恃才傲物。
小小年纪,因为聪明就骄傲起来,目中无人,现在年纪小,大家还没觉得怎样,过几年要嫁人了,再是这样,估计在婆家也会寸步难行。
但张氏没有对刘桢再多说什么,刘桢早慧,张氏又不是她的生母,有时候教导起来难免束手束脚,有些话也不好说得太过,加上在山中时,往往多是刘桢在出主意,刘楠在出力,张氏的作用反倒被弱化了,现在一家人虽然入主郡守府,过上比以前好上许多的生活,这种角色倒置的影响一时之间也没能消除,刘桢习惯性还会对张氏提出一些建议,却忘了张氏已经是郡守府主母,正迫切希望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权威。
刘桢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那天跟张氏说完之后,她照旧该学习就学习,该玩耍就玩耍,而张氏本想找个机会再跟刘桢谈一谈,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张氏的母亲来了。
张母当然不是自己跑来的,而是张氏邀请的。
张氏每每回想起当初自己一家在山里过苦日子的时候,连丈夫的父兄都不管不顾,只有娘家父母还送来一些谷物,虽说数量不多,杯水车薪,但相比起来,这份心意就显得更加可贵,也因此在张氏来到阳翟过上好日子之后,就想着把父母接过来住上一段时间,也好聊表孝心。
此事她与刘远是提起过的,刘远同样记得岳父岳母的人情,自然没有二话。
于是张母就被接过来了。
张父没有跟着来,因为张家毕竟也有自己的小买卖要做,张氏往张家送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张父总有种过小日子的危机感,恨不得把更多的东西囤积起来,而且郡守府现在除了刘远和刘楠之外就都是女眷,张父来了也不大方便。
自从张氏他们被迫上山之后,母女俩就没有再见过面,久别重逢,双方先抱头痛哭了一场,又细细地叙了一番离别之情,张氏才想起来,母亲连孙子孙女都还没见过呢,忙道:“阿母,待我将阿槿抱来与你细看!”
张母自进府以来到现在,心情一直没从震撼中恢复过来。
比县令府衙还要气派的郡守府就不说了,张氏一身华美衣裳迎出来的时候,她差点没认出自己的女儿,就连郡守府的婢仆,穿戴都要比外面好上几分,更不要提现在被垫在屁股下面的柔软席子,张母刚刚几乎没敢让自己坐上去,生怕粗糙衣裳脏了那块精美的席子。
看来女儿真是过上好日子了,张母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一听到张氏这样说,她便露出笑容:“好好!还有阿婉阿妆她们,我也许久未见了,一并唤来与我瞧瞧罢!”
☆、第31章
虽然张母提的是刘婉和刘妆,但刘桢与刘婉她们一道上课,要喊就得一起喊,这点人情世故张氏还是明白的,于是便派了婢子过去,将上课中的三姐妹一并叫过来,刘楠这阵子白天时常是不在府里的,一般都找他三叔厮混去了,所以张氏就没有特意把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