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正见情形不对,连忙过来劝和:“阿楠也是心系阳翟,虎父无犬子,他如此英勇过人,不日定当威名远播,大兄当快慰才是!”
又给刘楠使眼色:“还不快回去换身衣服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刘楠会意,转身就要溜,不料却被刘远一把抓住。
“跟我一道回去!否则还不知道你又会跑到哪里去!”
眼见逃跑失败,刘楠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想起方才安正说什么“英勇过人”,“威名远播”一类的话,刘远不由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宁愿长女的聪明劲都生在长子身上。
战争结束,一切总算告一段落。
整座阳翟城处于战后清理休憩的阶段,但是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兴奋的,秦朝统一才不过二三十年,而作为韩国的前属地,许多人对秦朝都没有什么归属感,所有阳翟人都认为,这场仗完全是为了避免他们被发配到骊山去修墓,所以不遗余力地支持。现在能够击退秦军,人人都觉得欢天喜地,与有荣焉,即使他们没有上阵杀敌,但感觉上好像是自己打赢了这场仗一样。
可以想见,从今天起,刘远的名声将会彻底传开来,他在颍川郡的权力也会更加稳固,如无意外,接下来刘远和宋谐等人就可以考虑向外发展的问题了。
刘远并没有提前知会刘家人自己要回去,等到他押着刘楠到了郡守府门口时,张氏他们才得了消息匆匆迎出来。
“这是作甚?”刘远问的是停在门口的一辆马车。
张氏也没细想,就答道:“先前良人你让我早作准备,我便先收拾了这辆马车出来,没想到竟打了个大胜仗,物什一时半会也来不及收回去呢!”
现在的马车一般是没有车厢的,只适合战时用,有车厢的是牛车,但牛车明显不适合用来逃跑,所以当时张氏就让人将马套上牛车的车厢,停放在门口,以防万一。
刘远一听就不大高兴,什么叫没想到竟打了胜仗?
而且他当时让张氏尽早收拾东西,确实作了一旦情形不对就将他们送走的打算的,但是现在看张氏这种反应,却像是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随时准备抛下他独自逃走一般。
人心就是这样矛盾,现在刘远打赢了仗,自然觉得这辆马车无比碍眼,连带张氏的话,也怎么听怎么不吉利。
刘远现在的城府越发深了,心里如是绕了一圈,面上却分毫未露。
张氏也察觉不到他的心情,还高高兴兴道:“这次打了胜仗,阖府上下定要好好庆贺一番,不若举办个宴会,也好向整个颍川郡宣告这个喜讯!”
“再说罢!”刘远不置可否,拽着刘楠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张氏还莫名其妙,走在后面,小声问刘桢:“你阿父怎的好似不大高兴?”
刘桢也摸不清刘远的想法,虽然看着他刚刚好像因为马车的事情不快,但也不能肯定,只能说自己也不知。
至于倒霉的刘楠,理所当然被心情不好的老爹关了禁闭,为期半个月。
与阳翟的捷报不同,荥阳那边出现了令人意外的发展。
历史上是董翳、司马欣协助章邯与吴广争夺荥阳的,现在历史发生了改变,荥阳提前被吴广占领,而董翳单独率部跑来打颍川,还被活捉,章邯那边就只剩下司马欣,这原本应该对义军大大有利,但实际上,上天还是帮了章邯一把,因为就在章邯大军攻打荥阳前夕,荥阳城出现内讧,为了争夺荥阳的领导权,田臧借陈胜之命杀了吴广,又一兵未发,直接向秦廷投诚,又打开城门亲自把章邯大军迎了进去。
可笑又可悲的是,向秦军投降的田臧,很快就被章邯找借口杀掉,荥阳自此落入秦军之手,历史绕了一个圈,仿佛又回到原点。
章邯收复荥阳之后,稍作整顿,直接就马不停蹄,奔向秦军讨逆的最终目的地,陈县。
这些消息都是许众芳带回来的。
他在送魏豹抵达荥阳之后,心系阳翟的情势,一刻不留就往回赶,到了半路的时候就听说荥阳已经沦陷了,跟田臧不同的是,魏豹在吴广死后,临危承担起抗击秦军的重任,率领不愿意跟着田臧一道投降的义军与秦军决一死战,由于敌我实力过于悬殊,这场注定会悲剧的守城战没能像阳翟一样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当许众芳得到消息时,魏豹就已经战死在荥阳城内了。
刘远自己讨厌读书,却不希望儿子也同样讨厌读书,在这个世道,武力勇猛当然是值得称许的,但是刘家想要发展,就不能只想着当一个武夫。虽然刘远现在还只是颍川郡守,然而天下大势走向不得不让他想得更多更远,加上这场仗打赢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刘楠将来是一定会继承刘远的道路继续走下去的,但是这样一来,仅仅武力过人,反而就成了短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