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姬妾,那只是附带的玩意,只要刘远没有把干正事的心思花在她们上面,不管是宋谐还是安正,谁也不会去多嘴干涉。
事实证明,男人和女人看问题的角度是绝然不同的。
姬妾有孕,宋谐和安正他们觉得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在张氏看来却是大事。
不仅大事觉得是大事,跟张氏往来的女眷也觉得此事不小。
为此,与她交好的女眷就提醒她道:“须知男人对家中的女人,向来只分两种,正妻与姬妾,但是对于儿女,那可就不一样了。”
张氏对这句话心有戚戚然,可不是么,女人没了可以再娶,但是儿女是血脉的繁衍,是姓氏的延续,虽然也有嫡出和庶出的差别,可若是男人想要宠爱庶出的儿子,冷落嫡出的儿子,只要闹不出大事,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怀孕的姬妾姓谢,刘远对她的态度很一般,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原本张氏也没觉得她是个威胁,但这会儿听说这个姬妾怀有身孕,心里头就难免有些异样。
对方见她还不开窍,忍不住又说得直白一些:“郡守现在尚且是郡守,那倒也就罢了,左右将来郡守之位,必定是要长公子来继承的,但要是郡守封王了呢?王位不比郡守之位,届时必是人人起意抢夺。虽说公子楠非小君所出,可也比同亲子,若是由他继承,将来必能善待小君你,可若是由姬妾所出之子继承,只怕就有祸事了!春秋时晋献公殷鉴不远,小君不可或忘啊!”
晋献公之事说的是春秋时,晋献公被骊姬所惑,不仅废掉了太子申生,改立骊姬所生的儿子奚齐的事情。可见自古以外废嫡立庶的事情从来就不少见,尤其是在天家,单凭主君一人喜好,这样的故事就更多了。
这女眷读书不少,还知道用晋献公的故事来劝谏张氏,
张氏不知道什么晋献公的殷鉴,但那女眷的话她是听懂了,听完之后,她总算明白自己为何听到姬妾有孕就如此不痛快了。
说到底,张氏虽然本身见识不广,但来到阳翟的日子久了,眼界总会开拓的,耳濡目染,她也知道刘远现在有多大的权势和地位,以前连妯娌于氏肯上门,她都要高兴半天,现在镇日却有数之不尽的人簇拥在她周围奉承她,等待她的垂青。而且随着刘远势力的进一步扩大,他很可能要称王,那么自己也就很可能要成为正妃,这些曾经都是她想都不敢想,可望而不可即的,现在却已经近在咫尺。
张氏心想,既然刘远称王,那么被他选中的儿子理所当然也会继承王位,如果是刘楠,那她也就认了,但若是被哪个姬妾的儿子后来居上……
想到这里,张氏不由暗暗咬牙,那她是怎么都不会甘愿的!
那女眷的话给了张氏当头一棒,她迫切地需要旁人的帮助和建议,想来想去,她召来了比较信任的韩氏,询问了她的意见。
在她看来,韩氏出身韩王宫,见多了这种事情,肯定是很有办法的。
韩氏听了前因后果,沉默片刻,道:“自古废适立庶,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是主公甚爱此姬,爱屋及乌,故而欲立此姬之子;二是庶子聪颖过人,天资非凡,深受主公看重,故欲立之。恕我直言,眼下这两种情形皆不存在,所以小君实在所虑过早了。”
张氏又何尝不知她现在有点杞人忧天,可她也很清楚,自己虽然是正妻,可刘远既不尊敬她,也不宠爱她,她所能倚仗的,无非是生的这几个儿女,随着刘远越走越远,越爬越高,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必然越来越大,要知道现在刘远基本已经不会在她的屋子过夜了,大事更从来不会询问张氏的意见,张氏的焦虑感越来越重,生怕有朝一日就会让刘远抛下。
“若是真有这一日,只怕为时已晚。”张氏道。
“小君可寻个机会与郡守长谈交心。”韩氏提议道,在她看来,刘远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张氏发愁:“我如何没有试过,可每每总是不欢而散,实在话不投机!”
韩氏无语了,她旁观者清,觉得这对夫妻的代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挽回的。
张氏既不懂闺房情趣,和她说军国大事更加一头雾水,所能谈的也不过是郡守府里这一亩三分地,反正同样都是睡觉,刘远干嘛不找个年轻漂亮又知情识趣的呢?
这个世道只有妻子迁就丈夫,哪里有丈夫去迁就妻子的道理,更何况没有刘远,就没有今日的刘家,虽然不能说张氏错了,可是她没有足够的手腕和能力来驾驭这个局面,这就是她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