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倒是没哭,她气势汹汹道:“那些贱妇惯会招事,若不是她们,何来这么多事!阿母你等着,待我带人到刘家去,也闹上他一闹!”
她跟刘妆两姐妹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随着年岁渐长,差异越发明显,如今刘远地位非同一般,她在同龄小玩伴里头也是被众星捧月的主角,久而久之,越发养成刘婉张扬不怕事的性格。
她话一说完就要往外走,刘桢喝道:“你站住!”
刘远常年不在家,若说这豫王府里还有什么人能镇住刘婉,绝非张氏,只有刘桢了。
刘婉再不情愿,也只得缓下脚步回过头:“阿姊难道也想帮着外人欺侮阿母?”
刘桢冷下脸:“你去闹,能闹出什么结果?大母和世母市井出身,骂人撒泼信手拈来,你能骂得过她们?还是学她们一般将名声骂坏了,将来无人敢娶你,你就高兴了?”
张氏也道:“阿婉,听你阿姊的,莫要胡闹!”
虽是如此说,但张氏实在心气难平,她现在总算明白人善被人欺这句话的含义了,纵然现在已经成了豫王妃,但在刘家人眼里,她在刘家依旧是没有地位的。
张氏想起那日娄氏还说了一句话。
当时对方一脸鄙夷地说道:“阿张,你莫要以为你的地位如何稳固,放眼整个向乡,谁不知你出身低贱商人之家,阿远如今贵为豫王,早该有个能配得起她的贵女来帮他打理家务才是,若不是念在你生了一子二女的份上,他怎会容你至今?你再做不好,少不得就要让贤了!偌大衡山郡呐,难道还找不出才貌双全又识大体的世家女子来当这豫王府的主母吗?”
这恰恰说中了张氏的心病,简直将她戳得千疮百孔。
那头刘婉嘟起嘴,犹有不甘:“难道就任由她们这般撒泼,谁也治不了了?!”
“都不必说了!”张氏擦干眼泪,咬了咬牙,“我自有主张!”
既然软弱只能一味地受人欺负,那她只能学着强硬起来了,张氏不愿总向长女问计,那只会显得她这个主母太过无能,从向乡到阳翟,再从阳翟到邾县,这么长的时间,连豫王府都能管理有方,她就不信治不了这几个小人。
张氏心想,你们不是会向别人哭诉坏我名声吗,难道我就不会哭诉了?不仅要哭,还得哭出水平,哭出效果。于是张氏顺势就“大病”了一场。
豫王妃大病的消息一传出来,上门探望的人自然一拨接一拨。
张氏“勉强”支起“病体”,一一会见了来访的人,言语之间难免透露出自己的病因与刘家人有关,又顺带将他们当年在向乡时,刘家人都是如何苛待刘远的事情一桩桩说出来,狠狠黑了刘家人一把。
这样一来,大家自然就知道了,原来刘远与父亲兄弟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恩怨,难怪刘远要把父亲兄长迁到远离豫王府的地方去,敢情是想眼不见为净。
张氏的目的是达到了,豫王府和刘家彻底撕破了脸,娄氏和于氏几回要上门来与张氏理论,直接都被豫王府的人挡回去了,张氏压根就不见她们,刘薪和刘弛更是气得跳脚。
不过张氏自己也没落到什么好,因为这件事不仅让事不关己的旁人看了笑话,刘薪甚至还直接写信去给刘远,说道他的妻子是如何不孝不贤,这种妻子休弃了也罢,留着也只会丢你的脸,丢刘家的脸云云。
刘远在前线打仗,他身在后方的亲人也在“打仗”,这一仗,张氏对上刘家人,结果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两败俱伤。
豫王府的规矩管得还算严,大家没敢公然议论外面的这些风言风语,但是私底下八卦也是免不了的,刘桢有阿津这种耳报神在,自然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若指掌。
老实说张氏这个报复的方法不能说不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效果实在谈不上太好,现在整个邾县都知道了刘远跟父亲兄长之间的恩怨,她已经可以想象自家老爹在前方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脸色会如何精彩。
阿津和桂香是一心为刘桢着想的,她们忧心忡忡问道:“小娘子,此事可会有损你的声誉?”
刘桢摇摇头:“此事与我关系不大,若说丢脸,整个刘家的人都要丢脸,阿父一日还是豫王,旁人就不敢妄加议论。”
说完全没影响是不可能的,那些看重声誉,又不愿攀附富贵的人家,肯定是会因为刘家这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望而却步,不过现在刘楠已经订了亲,她与下面几个弟妹又还小,所以操心这些为时尚早。
此情此景,悲戚动人,但是刘桢……忍不住抽了抽脸皮。